魅眼王妃(下) 第14頁

匆匆行禮後,若兒跑出了王殿去做準備。

當晚,整個王宮都在忙碌,拓跋圭甚至沒來探望她,但她能理解,並不怪他。

「王姑娘,我們把草藥都捆綁好了。」押車的士兵匆匆跑進來向她報告。

若兒走出去檢查了一遍他們綁在車上的藥︰銀花、柴胡、黃芩、貫眾、蒼術、防風、生甘草……嗯,都有了,而且綁得很好。

她高興地對負責的士兵說︰「這些藥是救人的寶,你們可要看管好。」

隨後,她走到藥房,看到汍婆正在教安超識別那些藥草,後者正認真地听著。

這次安超將成為她的助手,所以他必須知道她帶出去的藥名和效用。

不想影響他們,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床上拓跋圭讓安超帶來給她的軍服。

她打開看,往身上比了比,納悶他是從哪里找到這麼小號的軍服?

女人的衣服?

腦海里出現白天他警告她的話,若兒暗自一笑,這次他可是白擔心了,因為她從來沒穿過太女兒氣的衣服,她的衣物一向樸素,因為放羊時要在沾滿露水的草叢里跑,所以她的鞋子多長及小腿,跟士兵們穿的幾乎一樣。因此,只需要穿上那條褲子,就足以掩去她的女兒身。

翌日清晨,當拓跋圭在各位大人、長老的陪同下,走上點將台親自點兵時,起初並沒有看見已經換裝的若兒,直到後來,才看到她站在安超身邊。

她嬌小的身上穿了那套他為她找到的軍服,看起來頭上的甲制兜鍪和身上穿的獸皮褲都有些大,頭盔壓住了她的眉梢,本該長及膝蓋的褲褶幾乎蓋住她的小腿,不過整個看起來很不錯。

唯一讓他不滿的是,緊而窄小的甲冑將她的身體曲線暴露得太顯眼,可是對于這點,他相信那是神靈的杰作。

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前,他並沒有看著她的眼楮,為的是避免自己的眼楮流露出太多情感,因為這里是點將台,他得立軍威、王威。

看著他面無表情地移開眼,若兒十分失望。

本來以為自己這身精悍颯爽的裝束會贏得他贊賞的目光,可是他甚至連視線都沒和她交集,讓她白期待了半天。

失望中,感覺有人在拉她,是安超,原來大軍出發了!她趕緊提振精神,拍拍愛馬的大腦袋,低聲說︰「多情,這次就看你的啦!」

***

盛夏的驕陽烤炙著大地,拓跋圭的大軍在荒原中已經趕了三天的路。

「陛下,讓她到車上去吧!你真準備讓她跟受過訓練的士兵們一樣奔波嗎?」

隊伍前方,許謙對馬背上的拓跋圭說。

「女人上戰場本來就是禁忌,她既然立下軍令狀,不想成為累贅,就得努力做到。」拓跋圭口氣冷硬地說,可眼楮卻不時瞟向隊伍中的那匹白馬。

許謙知道拓跋圭一旦披上戰袍,一向鐵面無私,也因此魏軍紀律嚴明,戰斗力旺盛,可是看著若兒這幾天來不輸一個好士兵的表現,他欽佩中也有些擔心。「如果累倒了她,誰來救治傷患?」

拓跋圭沒說話,皺眉看看天上的日頭,下令加速。

若兒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既無用又脆弱。

第一次跟隨拓跋圭出征,她發現拓跋圭與平日相比,仿佛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她所熟悉的他,是個溫柔細心、活潑調皮又不失男子氣概。可現在的他,嚴肅冷酷、沉默寡言,發號施令自有一股王者之威。

三天來,他不僅一次都沒來看望過她,甚至連個問候的眼神都沒有恩賜給她,讓她很不開心。

「哼,不理就不理,誰稀罕?」她忿然想著,對前方高坐黑駒的男人撇嘴。

軍隊每日都是曉行夜宿,在疾速而安靜中趕路。每到扎營休息時,做飯的、守望的、喂馬的、找水的,人人各司其職,忙中有序。

若兒則每到一處就忙著檢查藥草是否受潮、是否遺落,並照顧自己的馬。

長時間在烈日下騎馬奔走,她能忍受;以肉干為餐、以山野為營的軍旅生活,她能適應,唯獨頭上的兜鍪使得她受不了。

天氣太熱,她的頭發太多,沒有太陽照射都嫌熱,何況在烈日曝曬下,密不透風的兜鍪更是使得她滿頭大汗。

她很想摘掉它,可是軍中有令,為了防止突襲,士兵們不得卸刀棄甲,其中包括不能月兌掉鎧甲、頭盔。

于是她不敢違令,只有晚上在營地時,她才能偷偷摘掉它,讓頭皮散散氣。

這天,隊伍大部分時間都行進在大草原和荒涼的道路,烈日曬得她仿佛頭頂著火。她看看身邊的安超和其他士兵,發現他們也很熱,但沒有人摘下頭盔,于是她忍著,靠想像冰涼沁心的林蔭、涼爽宜人的和風來消除烈日造成的頭暈眼花。

「王姑娘,你不舒服嗎?」當她漸漸感覺到想像也難幫助她度過難關時,安超靠近她問。

若兒趕緊否認。「不,我沒有事,只是有點熱。」

「來吧,喝點水會好一些。」

看看那曬得不燙不涼的水,她很想拒絕,可又不願辜負他的好心,她先前已經拒絕過他好心遞給她的午餐!那塊牛肉干。

于是她點頭接過他遞來的皮囊,打開蓋子,應付似的喝了一點,就還給了他。

太陽下山時,隊伍進入一座山谷,頭頂的毒熱消失了,可是曝曬後的峽谷彌漫著潮濕悶熱的暑氣,地面散發出騰騰熱浪,讓人如同置身于大蒸籠里。

若兒覺得身上的每一處都浸泡在汗水中,她渴望停下歇息,讓兩條僵硬的腿放松,讓背脊活動活動。當然,她最最渴望的是摘掉頭上仿佛有千金重的兜鍪,和身上仿佛突然間縮了水的甲冑,它們束縛著她,讓她喘不過氣。

「安超,太熱了,我要摘掉頭盔。」她申吟道。

「不行!王上有令,甲不卸身,盔不離頭,手不棄兵,否則軍法嚴懲。」安超急忙制止她,可看到她被兜鍪壓得通紅的臉蛋,又很為難地說︰「要不,我去替你找王上求情?」

安超的話讓她沮喪,也讓她想起了自己立下的軍令狀,連忙說︰「不用不用,我可以堅持,反正很快就要扎營了。」

可是直到黑夜降臨,月亮升起,軍隊還在散發著強力熱量的山谷中行進。

幸好她有匹通人性的寶馬,多情根本不需要她駕馭,自動調節速度跟隨大軍移動,她只要好好坐在它的背上就成。

當終于得到扎營號令時,她真想跪下感謝大鮮卑神听到了她的祈禱。

滑下馬背,她忍著渾身的不適,堅持自己照顧馬匹和檢查草藥,直到這些事都做完後,她什麼也沒吃,借口要處理自己的隱私,往山崖後的大樹走去。

倚靠在樹上,她回頭看看夜色中的馬車和晃動的人影,確定這里已經夠遠,不會有人來這里後,便解開了兜鍪的系帶,摘下壓迫她一整天的東西,而她同時癱坐在地上。

哇,好多了!

靠著大樹,放下辮子,她的腦袋頓時輕松許多,用手模模汗濕的頭皮,厚厚的頭發間散發出的熱氣讓她縮回了手,她干脆將發辮解開。

真是天堂!她低下頭輕輕晃動著頭部,讓滿頭青絲隨意地垂落、飛揚。

忽然听到樹枝的斷裂聲,她猛地一甩長發,抬起頭來。

樹影後冒出在月光下閃著銀白色光芒的駿馬。

「噢,多情,你想嚇死我啊?」她驚魂未定地跳起來,輕拍她的愛馬。

駿馬搖晃著腦袋,依偎在她頰邊。

她牽著它走到樹後。「我知道你也很熱,來吧,我們暫且輕松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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