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陪我下盤棋 第12頁

晌午過後,小夏姑娘院里已是座無虛席,外圍的人也將所有空間擠得水泄不通,盡避輪扇被旋轉得飛快,但仍無法替院里的熱氣降溫。

與其他人急切興奮的神情相比,兩位當事者卻十分平靜。

今天弘晝晚到了,當他在月亮門邊看到擁擠不堪的人群時,只是不耐地挑了挑眉,然後目不斜視地盯著已經在棋盤前坐好的紅色身影,沿著一路上人們讓出的小道大步向前,對那些畢恭畢敬的「王爺吉祥」之類的問安聲不屑一顧。

「姑娘準備好與本王共度今宵了嗎?」盤膝坐下後,他邪氣地逗弄對面垂首端坐的女子。

台階下傳來曖昧的竊笑聲,子靈又驚又羞地感到臉上一陣火辣。

她沒想到他一來就當眾羞辱她,不由生氣地想︰他是故意想擾亂我的心神!

怒火瞬間在心頭爆發,她憤怒的眼神掃向他,警告道︰「王爺請自重!」

而面對她的怒目低斥,四周一片寂靜,弘晝也像被人打了一拳似地僵住了。

好熟悉的眼神,好熟悉的聲音——帶著怒氣和羞澀、惶恐和不屈,是在哪里見過這樣的眼神?又是在何時听過這樣的聲音?

他在腦子里迅速回憶著,卻是一片茫然。

眾人的反應和他的神情讓子靈意識到身為花娘,自己的言行越界了。同時也心驚地想起前兩次與王爺下棋,自己跟他說的話不過三五句,每次都是輕聲細語沒顯露本色,如今忘記掩飾只怕會引他的懷疑。她可不能讓他想起他們四個多月前的奇異相遇,在這個時候再節外生枝。

她已經決定今天是她在四季樓下的最後一盤棋,因為昨晚深思後,她相信無論輸贏,這位王爺都不會放過她,因此離去當是最好的月兌身之術。

于是她很快就垂下眼睫,做出溫順的樣子說︰「奴婢失禮了!只要王爺贏了這盤棋,奴婢自當伺候王爺。」

盡避她迅速收斂起鋒芒,但弘晝還是在心里留下了疑問,可是因棋局當前,他只想贏得這關鍵的一盤棋,顧不上細想。因此他點點頭,淡淡說道︰「姑娘記得承諾就好。」

隨後,兩人最後一場較量開始了。

今天王爺執的是白棋,他希望先走的優勢能帶給他好運。他絕對不能輸,昨晚他不僅再次研究了棋局和棋譜,今晨還拜過神明,祈求得到神靈的保佑,因此今天他雖然感覺到無形的壓力,但還能克制住焦躁情緒,冷靜對弈。

由于雙方都將這一局棋看得很重,也都準備得很充分,因此棋盤上的爭斗從一開始就十分激烈,不僅下棋的兩人每出一子都得思索良久,就是看棋的人也都摒氣凝神,看得專注。

時間悄悄的流逝,這局棋直到日頭西墜,雙方的戰仍難分勝負。

當晚霞將庭院染上金黃時,子靈的黑子終于斷了對方的大龍,自此王爺的白子不斷被提,幾次補子均告失敗。

被這盤絕妙棋局吸引的眾人都知道,勝敗揭曉的時刻到了!

看著難再接起的大龍,弘晝苦思一陣後深知前景渺茫,終難逃敗局,不由大感氣餒,咽下憤怒的嘆息,他投下手中的棋子準備認輸。

「喵嗚——」

就在王爺投下棋子時,一只花貓尖叫著躍過棋盤,竄進棋桌後敞著門的屋內。

不少人發出驚呼,怕貓兒攪亂了棋局。

子靈同樣在貓兒跳來時大吃一驚,幸好貓兒幾乎沒有踫到棋盤就躍了過去,因此她並不著急,只是隨意看了看王爺剛剛投下的白子,卻面色大變。

與她相反,剛才還面如土色的和親王爺卻笑容可掬地宣布。「本王贏了!」

「贏了?!」

除了子靈,所有觀者都以為他氣糊涂了,可是沒有人敢質疑他。大家都往棋盤上看,子靈更是難以控制地說︰「怎麼可能,你只走了一步?」

「可就是這一步救活了全盤。」王爺笑嘻嘻地說。

這時,眾人也看清楚了,王爺最後投下的那枚棋子看似無心,卻正扎在子靈黑子的軟肋上,切斷了黑棋的生路,從而改變了全局。

投子認輸是很讓人難受的事情,尤其是輸給了他——這個既讓她惱怒又讓她惦記的男人!可是在絞盡腦汁無法挽救後,子靈再難受,也還是很有風度地模仿他前兩次的表現,起身對他屈腿行禮。「王爺棋高一招,小女子認輸。」

狂喜!從未預料過的狂喜伴著做夢般的感覺刷過弘晝的全身,他輕飄飄地想大笑,可是他沒有。他只是穩穩地坐著,望著她說︰「我要我的彩頭!」

子靈頓時覺得全身的血液直往腦門沖,她的臉漲得通紅,眼楮起了紅霧,身子也難以控制地顫栗。她真想大喊一聲︰見你的鬼去!

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否則必定壞了四季樓的聲譽。她努力穩住自己,視而不見地看著棋盤說︰「王爺會得到該有的彩頭!」

芹芬跑來扶住她,她仿佛寒冷似地抱著雙臂往樓上走去,四季夫人緊隨著她。

眾人不時向王爺表示祝賀,但他只是隨口應著,眼楮卻注視著棋盤上那枚決定了他勝利的白子。他清楚地記得,就在他投子認輸時,是那只貓適時躍過棋桌,將他手中的棋子踫落在他沒有想到,卻是反敗為勝的關鍵之處。

他發誓,這是天意,是神明听到了他的祈禱,派遣貓兒幫他贏得了這盤棋!

「王爺,請您隨奴家屋里坐。」沉思中,笑容依然甜美的四季夫人來請王爺,但她手中那塊花手絹兒舞得不那麼歡快了。

但看到自己正被引入棋桌後的房間時,敏銳過人的和親王立即冷笑道︰「為何不上樓,難道嬤嬤是彩頭嗎?」

「欸,王爺又笑話奴家了!」听到院子里的客人笑聲一片,四季夫人矯嘆。「王爺明知彩頭是姑娘,還打趣奴家?」

「那嬤嬤何不請本王上樓取彩頭呢?」王爺狀似無知地問,臉上的笑容因浸染了火紅的晚霞而更加魅惑人心。院內的男人們笑得更大聲,也更曖昧了。

嬤嬤用手絹兒輕壓額頭,格格笑道︰「王爺真是急性子,放心吧,您如今贏了棋,自當照規矩得到彩頭,可今日棋逢高手,姑娘不累王爺也累了吧?奴家這是讓姑娘們伺候爺歇息吃飯,等歇息片刻後,王爺自會得到彩頭。」

弘晝心知她說的沒錯,這盤棋下得確實很辛苦,于是微微點了點頭。

見自己一番話消除了王爺的不悅,四季夫人又轉身對院內徘徊不去的客人們陪著笑臉說︰「各位爺今兒看王爺和小夏精彩對弈,想必也乏了,都請到前頭休息飲茶吧,姑娘伙計們自會小心伺候。」

听她這麼說,各位有頭臉的大爺們自然不便留下,紛紛在守候多時的伙計、姑娘們的誘哄下離開了院子。

弘晝隨四季夫人進了屋,看到屋內已點上了燈,他輕松地躺在湘竹貴妃椅上休息,四季夫人讓兩個姑娘侍候著,自己先告退了。

兩個女子輕巧地在他身邊走動,為他送上芳香的茶果和美味的點心,還不時用豐滿的身體踫觸他,可他毫無反應地閉上了眼楮,心里想著樓上那位姑娘。

在她臨去時,他看出她的沮喪和驚惶,對她也有絲同情,可是轉念又想,身入這一行,就算她的棋藝再高,早晚也會成為男人的玩物。與其讓別人先得到她,自己憑競爭贏得她的初夜,成為她的第一個恩客又有何不可?如此一想,他便覺得心安理得了。

「王爺,您要奴婢替您擦擦臉嗎?」嬌滴滴的聲音並沒讓他張開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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