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小愛婢 第2頁

鳳凰山是關外起伏的崇山峻嶺中最險要的雄峰,它扼守關外要道,罄風幽泉,深谷密林,有豐富的奇珍異寶和各式各樣的野生果類、菌類植物。當山外早已葉落枝枯,大地蕭條時,這里卻是片片紅葉,串串碩果,美得令人炫目。更有漫山遍野筆直高大的落葉松與岩石相錯,像一道道堅固的屏障護衛著它。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群又一群不堪官府欺壓、朝廷重稅之苦的人們走進大山,佔山為王,落草為寇,劫富濟貧,只為活命。

不知從何時起,官府一次又一次鼓號齊天,戟戈耀日地征伐鳳凰山草寇,可是每次都氣勢洶洶而來,倉皇零落而去。

隨著這樣的征伐與抵抗,一首歌謠在深山老林里響起,悄悄傳入了百姓們的心頭。

乞兒哭,天爺助;男兒活,天爺路;失夫無嗣寡婦苦,鳳凰山中天爺顧。

天爺,成了貧苦人的希望,成了關外各都護府的眼中釘、奸商巨賈的心頭刺。

兩天後,他們出了臨渝關。不知是因為找不到人頂替,還是大掌櫃忘記了,反正沒人讓她離去,葉兒也就一直跟著,想到了營口再離去。

「出關,就不時听到議論說這幾年鳳凰山強盜鬧得厲害,前去營州的路多不平靜。大掌櫃和崔白化等人都很緊張,也就不再夜宿野外,每日都清晨趕路,日落打尖。在客棧落腳,葉兒雖少了生火煮食的辛苦,但大掌櫃為了省銀子,拒絕客棧小廝打理車馬。于是,刷馬喂料的活兒就落在了葉兒身上,她的辛苦絲毫沒減少。

這天清晨,他們繼續趕路,護衛們騎馬在前頭開路,大掌櫃居中乘坐帶篷馬車,崔白化騎馬跟隨在大掌櫃前後,葉兒坐在敞頂大馬車壓後。

「大掌櫃,這里雖然距離鳳凰山還遠,但听說盜賊也曾在這一帶出沒。」近中午時,他們進入一處高岩聳崖的山道,崔白化湊到大掌櫃車邊提醒。

大掌櫃掀起車簾子看看,點頭道︰「沒錯,大家留神點,加緊走!」

「是!」崔白化應著,頓時握緊腰間的刀提醒那些護衛警覺些,也招呼趕車的加快速度。

加速的車子顛簸得厲害,葉兒縮在車內堆放著皮毛和裝有奇珍異物的大口袋旁,看著四周荒涼的景色。

這還是她頭一次來關外,眼前景色讓她不由驚嘆,以前听到的傳言一點也不假,關外果真是絕塞荒原。現在不過是秋季,天就如此淒寒,那到了冬季會如何呢?想到蕭郎舉目無親地在這苦寒之地生活,也夠淒慘的,不由對他生出同情心。

他會知道我來找他嗎?一個念頭閃過心頭,她恍然驚悟,這還是她離家後第一次想到他。也是頭一次想到自己這樣倉促地來找他實在是有點冒失,萬一他已經把自己忘記了,那怎麼是好?萬一他早已另娶他人,她又該怎麼辦?

天哪,這個想法太讓她震驚了,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那些將蕭郎的消息傳給她的人也從未提起過他是否成親的事。因此當她听到爹爹跟後娘因為那三頭毛驢而將她許配給丘老大時,她一心只想著要逃避,而「出關尋夫」似乎是唯一順理成章的決定,完全沒有想過她的那個「夫」是否還要她!

如今這樣一想,她才意識到從十二歲那年他告訴她要到關外送鏢起,他們已經整整六年沒見過面。六年可不是一個短日子,那時他二十歲,如今已經二十六了,他還會等著她、想著她嗎?

如果他已經忘記她,或者已經娶妻了話,她該怎麼辦?

啊,我是不是太冒失了?她為時已晚地想。可是此刻人都在關外了,她還能怎樣?再說,這也不能怪她行動冒失。

自從今年春天,听人說在關外安東府見過蕭郎起,尋找他的念頭就一直在她心里盤桓。倒不是她有多想嫁給他,而是想找他問個明白,問他為何不守婚約在她及笄後來迎娶她?問他為何這麼多年都不來看她?還要問他為何一去不返?

而爹爹和後娘將她另許他人,則是逼迫她立即成行的導因……

「站住——」

就在她思緒不絕,憂慮不斷時,忽然前方一陣人吼馬鳴,她連忙收住思緒挺身往前看,只見兩個護衛已經連人帶馬摔倒在地,一群黑衣人堵住了前頭的山路。

「大掌櫃,是強盜啊!」

崔白化驚恐的喊叫和持續從山坡上奔來的黑衣人,將葉兒的心揪得緊緊的。

很快,大掌櫃乘坐的馬車也被團團圍住,而那些人已經和護衛們交上了手。

「老天救命哪!」葉兒身前的車夫一聲驚呼,揚鞭打馬,馬車猛地調轉了頭,往來路奔去,而她只看到高騎在馬背上的崔白化被一個黑衣人打下了馬。

「大爺,我們不去幫他們嗎?」她焦慮地對著車夫喊。

雖然對這些同路多日的「伙伴」沒有什麼感情,但看到他們此刻被強盜打得滾的滾、爬的爬,她還是很不忍。

「幫什麼幫?你沒看見強盜來了嗎?」車夫大吼,更用力地打馬。

「可你們是同伴啊!」葉兒在劇烈顛簸的車上東倒西歪,但還是想說服他。

「閉嘴!再多話,強盜來了先砍你的頭!」車夫怒罵著用力趕車。

「先被砍的未必是他!」

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眨眼間躍上馬車,落坐在車夫身邊,而車夫手中的馬鞭立刻易了主。

「唹!唹!」那男人一手抓住企圖反抗他的車夫,一手揮舞馬鞭,讓鞭梢輕輕地落在正瘋狂奔跑的馬背上,嘴里發出與他面色完全相反的輕柔聲音。

得到撫慰的馬漸漸平靜,馬速減低了。

葉兒最初被他神速的動作鎮住,接著又被他對馬的溫柔吸引,直到馬速減低,車夫發出憤怒的低吼,她才醒悟過來,這男人是強盜,而他正抓著她的「同伴」。

出于本能,她立刻投入了拯救同伴的行動。

「放開他!」她高聲命令,跪起身子用拳頭擊打眼前的黑衣男人,但那個魁梧的身軀絲毫不為所動。

看我怎麼收拾你!她嘀咕著,抓起身邊的空麻袋,猛地往坐在前方的黑衣男人頭上套去,並用力勒住袋口把他往車下推。

男人根本沒想到身後那個比吃女乃女圭女圭大不了多少的男孩,會向他做出如此笨拙的攻擊,因此毫無防備的他被套了個正著。

為了自救,他不得不放開緊抓著車夫的手和馬鞭。

車夫趁機跳下了馬車,往路邊密林跑去。

「喂,回來!你這個怕死鬼!我幫你,你竟然跑掉!」葉兒一面忙著應付眼前高大的強盜,一面對著那個自私又怯懦的男人大喊。

可是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失望,因為黑衣人不但沒有被她推下車,反而還探手扣住了她的腰,將她扳倒在他身側。

「放開我!」無法與他強壯的胳膊抗衡,她只好死死抓著依然套在他頭上的口袋大罵,那是她唯一的武器。

失去撫慰的馬受到身後叫喊聲的刺激,再次狂奔起來。

葉兒的身子在顛簸中滑下了車板,嚇得她尖聲大叫,但仍不放開手中的口袋。

此刻,男人的頸子成了她唯一的支撐點。

「該死的臭小孩!」被口袋蒙住頭臉的男人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將她仰面壓在腿上,再抓住她吊在自己頸子上的雙手一捏,一陣劇痛迫使她不得不放開了緊緊攥著的口袋角。

黑衣人一把扯掉套在頭上的口袋,將它拋下了車,並繼續輕聲安撫驚恐的馬,對被壓躺在他腿上的葉兒連看都沒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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