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頂嘴才是乖 第4頁

難道這就是娘說的洞房之夜?

昨夜娘親陪她睡,跟她說了許多閨房之事,也解釋了「鬧洞房」的意思,那時弄得她面熱耳燥了大半宿,可今夜看來卻全不是那麼回事。

知道他不願跟自己同床共枕,她既感到安心,也有些許傷心。他不來招惹自己是件好事,但在婚禮上當著眾賓客的面受到羞辱,洞房之夜又遭冷落的新娘恐怕全天下就只有她傅悠柔一個吧?!

側頭看看牆邊櫃頂模糊的身影,即使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所帶來的鄙視仍像一股濃霧似地彌漫在房間里。

她很清楚,自己既非母夜叉,也非無鹽女,新婚夫君如此輕賤自己,完全是因為自己不能說話的緣故。

可是他怎麼能這樣?好像不是他的爹娘托媒人三番五次到她家求親,再用他家的花車喜轎將她接來,而是她用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娶她進門,用手壓著他的頸子逼他與她行禮拜天地似的。

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難道就由著他這麼無禮地對待自己嗎?

她陰郁地想著,一股怒氣由心底竄起。

不行,他不可以視我如無物!既然他如此無理,那麼自己也沒必要對他客氣,得給這個自大的男人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傅悠柔雖身帶殘疾又柔弱孤單,但絕對不是個委委屈屈的小媳婦!

沒錯,我才不要被他看不起,更不要哭喪著臉等人家可憐!如今禮成,我就是駱府少夫人!日子愁眉苦臉是過,開開心心也是過,她為何要愁眉苦臉?她得振作起來,遵照爹娘的教導,在駱府做個知禮守德的好媳婦,絕不讓爹娘丟臉!他高興便好,不高興大不了休了她,讓她回家去陪伴爹娘更好!

天生樂觀的她暗自想著,頓時斗志倍增,煩亂的心終于完全平靜了。

她轉過頭,在黑暗中對她傲慢不羈的夫君比了個「等著瞧」的手勢,將被子一拉,安然地閉上了眼楮。

駱府飽受羞辱後重振信心的新娘睡熟了,躺在又硬又窄的椅子上的新郎卻依然輾轉難眠。

罷才在大廳的爭執還余波未平地沖擊著他的心房。

他震驚他娘居然給了自己這麼大的難堪,為他娶了個啞巴妻子還一直瞞著他,若非今夜苗苗闖來,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知道真相?洞房時?或者很久以後?

不喜歡家里有人跟她頂嘴?娘就為這個理由才替他娶個啞巴妻子?!

這實在是荒唐!

可是天地祖宗都拜了,就算娘這一手做得太絕,他還能怎樣?

從一開始知道這門親事時,他就沒想過要反抗。除了對娘的作風知之甚深,明白反抗只會使事情更糟外,也是因為他一直信任娘的眼光。

當初姊姊的婚事也是由娘一手包辦的,開始時姊姊也很不樂意,但最後還是順從了,並確實得到好姻緣,如今日子過得甜甜蜜蜜,讓人羨慕。

可是他沒有想到,娘給他娶回的居然是個啞巴!

雖說這個啞妻有著超乎尋常的美麗,可是畢竟是個殘缺美女,難道他就只配得到這樣的姻緣?

娘說她除了不能說話外,聰明又美麗,溫柔還懂禮,可是那些對他有什麼用?

扁想到要跟一個得靠比手畫腳交流情感的女人朝夕相對時,他心里的郁悶就幾乎令他窒息,更別說他那幫兄弟朋友們不知會如何取笑他?

想到今夜婚禮上人們的議論和驚異同情的目光,他就恨不得立刻消失掉!

惱怒與無奈中,他又怪自己太大意,沒在婚禮前好好了解一下新娘的背景,如今弄得自己進退失據。而想起那個添亂的任性表妹,他更是郁卒地嘆了口氣。

難怪一年多前娘突然將表妹送回揚州,記得當時苗苗哭鬧得很厲害,卻沒有讓一向疼愛她的娘讓步。今日自己成親,舅舅和表兄弟們都來了,獨獨缺了苗苗,看來娘早已知道苗苗對自己的感情,並有意阻止。

對苗苗,他從來就沒有過超乎兄妹之外的感情。小時候陪她玩,逗她開心,都因為把她當親妹妹看,而她無所顧忌地黏著他,也一直被他視為小女孩愛撒嬌的表現,並沒放在心里。何況從她回家去後,他們就不常見面了。

可今夜她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在他娶妻拜堂時跑來宣布她喜歡他、要嫁給他,這真是亂中添亂!

弄得他那時只能吶吶地說︰「別鬧了,妳是我的表妹,我怎麼可能娶妳?」

沒想到一句話立刻引發了她的號啕大哭,幸好舅舅、表兄替他解了圍。

現在他們帶著任性卻不失率真的表妹離開,他總算松了口氣,可眼前這門親事和他殘缺的新娘又該怎麼辦?

心里的惱怒與怨恨不斷地積聚,身下的椅子硬得像石頭。盡避不適,可多日在外奔波的他累壞了,最終還是蒙蒙地睡著了。

夜,靜謐無聲。朦朧夜色將天地間所有的歡樂與愁緒都融在了月白風清中。

「啪!」

一聲重物墜地的響聲驚醒了傅悠柔。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巡視著光線暗淡的房間。陌生的景物令她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己身在何處,等一聲壓抑的申吟傳來,她看到地上的身影時,才想起自己已經嫁入了長安駱府。

一定是駱冠凌摔到地上了!

她掀開被子下了床,來不及點燈就走到他身邊想扶起他。

最初落地時,駱冠凌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乍然的痛楚令他不由自主地申吟出聲。當一雙溫暖的手攙扶著他的胳膊時,他本能地借助那股拉力撐起身子。

可是雙方力量懸殊,那雙扶持他的手竟軟弱無力,害他「撲通」一聲又跌了回去,而那人也被他拉倒在他身上。

一股悅人的芳香直襲他的鼻息,還沒來得及細細回味,下巴隨即被重重地撞了一下,痛得他直抽冷氣,終于清醒過來。

「搞什麼鬼?」他不耐地推開倒在他身上的女人,揉著被她的頭撞疼的下巴。可是看到被他推倒在地的身影時,又不忍地伸出手抓過她,一起站了起來。

「好好睡覺去,我不要妳管!」他粗率地放開她,煩悶地說。

暗悠柔愣愣地站在那里,她的頭同樣被撞的隱隱作痛,再被他這麼一推一拉,就更加暈乎乎的了。

半明半暗中,駱冠凌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看到她眼中閃動的波光。

他知道自己的態度很粗魯,可是摔下地已經令他火氣很大,而冰涼的地板又刺激著他。此刻他的心情極度惡劣,自然無心解釋,只顧忙著低頭尋找鞋子。

暗悠柔很生氣,她原是好心想幫助他,卻無端端被他拉著摔了一跤,還踫痛了額頭,可他竟如此無理地對待自己。

苞這樣的男人有什麼道理可講?!

她一轉身往椅子走去。

「喂,妳干嘛?」

在駱冠凌猜到她要干什麼時,她已經撿起落在地上的被子,把它重新鋪在椅子上並爬上去躺好,再用另一半被子把自己的耳朵摀住,將自己與這個男人冷酷的言詞隔絕開來。

「下來,睡到床上去!」站在椅子前的駱冠凌對著她大吼。

可是傅悠柔不理睬他。

看著她執拗的身影,他真想將她抓起來丟到床上去,可又覺得很沒趣。

站了片刻,他無奈地看看大床,再看看躺在長椅上的女人,心里懊惱這麼好心漂亮的女人怎麼會是個啞巴?也很生氣這個女人讓他失去了一貫的君子風度,讓他表現得粗魯無禮,更氣她使他有一個惡夢般的新婚之夜!

可是在心底,他也清楚他的懊惱和氣憤都不是這個女人的錯,可是他就是要把一切都怪罪到她身上,因為,他總不能去怪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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