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感覺到車子停了,連忙掀開簾子,想讓車夫將車駛到古玩店去。
不料當門簾掀開,看到手持馬鞭的車夫時,她的手僵住了,臉上滿是驚訝。
只見石天威正目光深沉,表情難解地坐在車夫座位上看著她,而原來的車夫則倒在旁邊呼呼大睡。
「你……你點了他的睡穴?」半晌,薛惠心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不然他怎麼會安靜地將位子讓給我?」石天威撇嘴道,然後跳下車。「下車吧!」
「下車?」薛惠心納悶地四處看看,發現這里竟是青鶴莊的庭院,不由大吃一驚。責問道︰「你為何把我們帶到這里?」
石天威一聳肩,輕描淡寫地說︰「不到這里到哪里?」
「不,我們得去古玩店。」薛惠心說著,抓過馬車韁繩,想將馬車掉頭離開這里。
石天威一把拉住她的手,欲奪韁繩,但她隔空擊掌,逼退了他。
「妳想跟我動手嗎?」石天威不悅地問。
薛惠心冷冷地說︰「讓我們離開!」
「休想!」石天威的脾氣一遇到她冷冰冰的態度就爆發了。
「那你就試試!」她同樣寸步不讓。此刻她關心的是趕快找回「博山爐」,哪有心思跟他斗嘴!她一抖馬韁就待起步,石天威卻晃身躍至馬頭,抓住了馬轡。
「你簡直是個無賴!」薛惠心大罵著跳下了車。
此刻,車內的兩個女人也掀起了門簾看熱鬧。
石天威對著她咧嘴一笑,說︰「我就是個無賴,妳能奈我何?」
然後回頭對守門的人命令道︰「將大門關上,把車帶到後面去,看好車上的兩個女人!」
第八章
兩道沉重的大門應聲關閉,隨即兩個男人走來牽馬車。
見他這樣霸道,薛惠心真是氣炸了。她手一揮,向石天威彈出一指。
一股勁風直襲石天威面門,他知道心兒武功不弱,自己絕對無法在短時間內擺平她,于是急忙跳開,大聲喊道︰「住手,妳還沒听我把話說完。」
薛惠心站在他面前,道︰「沒什麼好說的,把門打開!」
石天威惱怒的說︰「妳今後不準用那種冷冰冰的口氣跟我說話!好像我們沒有親近過似的。」
「你--無恥!」一听他這樣講,薛惠心的臉倏地紅了,她憤怒地瞪著他。
薛惠心臊紅的面頰格外嬌艷,令石天威怦然心動,但也引起他心里深壓的痛苦和嫉恨,于是他嘴里毫不留情地道︰「無恥?哼,我們兩個誰無恥,大家可都是心知肚明的。」
「天威!」
薛惠心正想反駁他,突然一個女人高興地叫著他的名字從里面走來。
一見到那個女人,石天威臉上的怒氣立即被開心的笑容取代。他高興地迎向那個女人,與她親熱地說話,兩人的態度十分親密。
薛惠心的心如同被錐子狠狠地扎了一下,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打量著那個正回頭看她的年輕女人。
「哇,好個飄逸靈秀的姑娘!」那女人一見到薛惠心就毫不掩飾地贊美道。
「蕊兒,妳可別被她純潔的外貌給騙了。」石天威臉上帶著不屑譏諷道。
蕊兒?他叫她蕊兒?薛惠心沒有在意他的貶毀之語,只是注意到他對這個女人的親昵稱呼。看著那個女人溫柔的笑容,直覺她是個好人,與石天威倒是男的俊女的俏,十分相配,但她心里還是很難受。
「天威!」蕊兒被石天威少有的尖刻與譏誚嚇了一跳,再看到那漂亮女孩蒼白的臉色和痛苦的眼神,便出聲喝止他。
石天威沒理會蕊兒的阻止,繼續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她,嘲弄地說︰「怎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然後又模模後腦勺,裝模作樣地搖頭道︰「蕊兒,妳不是問過我這頭上的傷是誰弄的嗎?就是這位薛二小姐,她可是最擅長玩這種將男人捏在手心,偷男人心又傷男人身的游戲……」
「啪!」白影閃動間,一聲脆響,一個紅掌印落在石天威英俊的臉上。在無人看清時,薛惠心已經站回原處,眼眶含淚地說︰「石天威,你不要再血口噴人,車和人都交給你,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說完她飛身上牆,往莊外奔去。
他竟當著外人的面公然侮辱她!想著他說的那些話,薛惠心的心似鋼刀穿過,如果她再站在那里一定會死掉!
挨了一耳光的石天威震驚地看著人影杳然的牆頭,心里充滿了憤慨。
「不行!她算什麼東西?要絕交也得由我提出!」他輕身一躍,也翻過牆頭緊追她而去。
傷心欲絕的薛惠心疲憊地在大街上走著,她不明白石天威為何要將她傷害得如此徹底!
離開青鶴莊後,她覺得無比虛弱與委頓,她希望找個地方休息。可是街上人來人往,不時在眼前晃動的人影和叫嚷的聲浪令她頭暈目眩。
就在此時,一副寬闊的胸膛出現在眼前,她只來得及看清石天威的臉,就被他一手勒住了腰。
「打了我,妳還想全身而退?」石天威的聲音低沉而冷酷,他知道她在人多的集市上是不會動武的,于是他不顧她的反抗緊緊摟住她。
「放開我,我得去辦正事。」她低聲命令他。
「我知道,妳跟我走就沒錯。」石天威說著繼續拖著她往前走。
多年在揚州經營,憑借良好的名聲和強大的實力,青鶴莊與當地名流都保持著非常好的關系。于是到了那家古玩店後,店主一見是青鶴莊少莊主親自上門,便對他問的事和要取的東西都沒有隱瞞,在他留下一紙領取清單後就將「博山爐」交給了他們。
薛惠心在確認那正是家傳寶物後,終于放下了心。
離開了古玩店,石天威一言不發地拖著她往河邊走去。
薛惠心實在太累了,也不想在大街上反抗他,心想一切都隨他去吧!
于是她閉上了眼楮,任由他連拖帶抱地帶著走,不一會她感覺到勒在腰上的手松開了,接著她被推倒,躺在暖暖的地上,但她仍然不想睜開眼楮。
一陣輕而有節奏的搖晃令她放松了身體,長久的奔波,整整一夜沒睡,此刻寶物在身,家仇得報,她已經別無所求。
隨著緩緩的搖擺她竟昏昏欲睡起來……
「妳以為妳在什麼地方?!」一聲低喝令她倏然張開眼楮,石天威正俯身看著她。
什麼地方?她猛地坐起身來四處一看,原來是在一艘小船上。
船艙內只有石天威和自己。她推開旁邊的窗戶往外看,發現小船正在湖中央,眼前是一片水茫茫。陽光將水面染得金黃,彷佛在水面上撒了一層金粉。
她回頭看著站立在她身後的石天威。
啊,他可真高!這低矮的船艙似乎容不下他直立的身軀,他得略微彎著腰,這倒令他凶猛的氣勢弱了幾分。
石天威也注視著她,再次驚嘆她的美麗。沒想到女大十八變,當年那個黃毛小丫頭竟出落得如此清麗!可是想起她的不潔身自愛,他便感到怒火中曉。
他突然蹲下來,抓住她大聲吼道︰「妳到底是不是薛惠心?如果是,妳的伶牙俐齒到哪兒去了?妳頑皮好動的個性到哪兒去了?妳的虎牙呢?妳的忠誠呢?為什麼妳要改變那麼多?為什麼妳要背叛我?為什麼?!」
薛惠心沒有回答他,他語氣里深沉的痛苦在她心底引發了強烈的震撼。
他充滿陽剛之氣的俊臉近在咫尺。多年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端詳他的五官,冷漠的心漸漸泛起一股暖潮。那雙總是露出溫和笑意的眼中,此刻充滿痛苦;線條分明的臉部輪廓,洋溢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野性味道,他的眉毛濃密地延伸入鬢,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細小的皺紋,他的鼻子直挺,薄唇抿成了一直線,而他的臉頰上仍然烙印著她的手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