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句話弄得汪行遠有些啼笑皆非。「你不會成功的。明天我要你好好的向我解釋你這次出走的理由,然後再寫一份心得報告給我。」汪行遠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說道。
「知道了啦!」她不耐的跺腳,逕自走回家里。
汪行遠嚴肅的看著她的背影進了家門,這才嘆了一口氣,提起她方才丟下的行李走了進去,結束了她第一次離家出走的鬧劇。
☆☆☆
「叩、叩、叩!」汪行遠敲著門,試圖喚醒在里頭熟睡的人兒。
「沒有人啦!」里頭傳出一陣哀嚎似的聲音。
「你的房間可不是廁所。」他面無表情的說道。「已經十點多了,你該起床了。」
房里頭一片寧靜。
「柳萱聆。」他平緩的一喊。
沒幾秒,房門立刻以飛快的速度打了開來。萱聆睡眼惺忪卻努力的使自己變得精神奕奕的站在門口。
「阿遠!我起來了!」她正經八百的說道。
每當汪行遠叫著她的全名的時候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他要發火了。
她見過他發火的樣子,那是連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都無法接受和承擔的。她是個識時務的人,當然不敢在老虎的頭上拔毛了。
「吃早餐了。」
「喔!」她應了一聲,顯得心不甘情不願,但心中還是有些欣喜的。「阿遠,你今天不必上班啊?」
「我今天請假。」
「真的啊?你為了我請了假?」萱聆毫不避諱的表現自己率直的情感。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今天我是特別留下來想和你好好談談,你離家出走的動機。」
「又來了!」萱聆一翻白眼,立即關上了房門。
☆☆☆
「現在你可以好好的向我說明了嗎?」汪行遠揚著眉,耐心的等待著萱聆的回答。
她取了張面紙擦擦嘴。「我怕我說了你可能會受不了。」她低著頭說道。
「少和我打馬虎眼。」他一臉的不信。
「我是說真的!」萱聆猛然抬起頭來,一雙美目瞪得老大,為他的不在乎而感到有些激動。
「你到底想說什麼?」汪行遠挑著眉,還是老樣子。
「我……你……氣死我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表現得一點也不在乎的樣子?」說完,她氣憤的離開餐桌跑上樓去。
沒一會兒,萱聆忽然想起了什麼事的,又折了回來。「我已經十九歲了!等到我滿二十歲,我一定要離開,一定要!」
然而,她的憤怒未令汪行遠有任何的感覺。但在看著她的背影時,他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餅了數十分鐘之後,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重型機車的聲音。萱聆背著一只背包自樓上跑了下來。
「我走了。」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說完,便要往門口走。
「等一等!」汪行遠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走。
「放開我!」她以帶著濃濃的鼻音的音調說著,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
「萱聆!」他意外的發現她的眼眶紅腫,很明顯是她剛經歷了一場頗為淒切的哭泣。「你……」
「你不要管我!」她用力的甩開了他的牽制,連忙向外頭跑去。
看著她因為激動而忘了關上的門,只見一名穿著前衛的年輕人載著她急速離去,萱聆緊緊的抱著這年輕人,臉上布滿了悲傷。
這樣的神情看得汪行遠陡地一陣心疼,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便順手的帶上了玄關的門,沉默的離去。
☆☆☆
「行遠,行遠!」
「啊?」汪行遠自思緒中清醒,看著和他一塊來小酌一番的工作伙伴阿文一臉不解的盯著自己。
「你在發什麼呆啊?我叫你很多次了。」
「喔,我沒事。」他下意識的搓了搓下巴,舉起了酒杯將里頭剩余的酒一飲而盡。
「你還好吧?如果累了就不要勉強,早點回家休息吧!」阿文關心的說。
「嗯,我知道。我再休息一下就回去。」他打起精神來微微一笑。「對了,阿文。」
「什麼事?」阿文應道。
「你們家里或者是你親戚中,有沒有像萱聆一樣正值叛逆期的孩子?」
「我家?似乎是沒有。你為什麼這麼問?」阿文好奇的問。
「沒什麼。」汪行遠扯扯嘴角,試圖笑得很蕭灑,但某種沉重的感覺令他有些瀟灑不起來……雖然他一點也沒發覺。「你知道我那個小妹妹萱聆吧?她最近變得有些怪怪的,似乎做什麼事都是為了要和我唱反調似的,處處給我添麻煩。」
「是嗎?」阿文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大概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吧!你最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忽略了她?書上不都這麼說的,一個孩子想引起大人的關心時,都會做些較叛逆的事來引起注意。你可要小心顧好她呀!否則她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誤人了歧途,後果就不堪設想嘍?」
「是嗎?」汪行遠不解的皺起眉頭。「我一向很關心她的啊!」
「那不就得了。你還在擔心什麼?」
陷入自省境界的汪行遠搖搖頭,抓起了一旁的西裝外套。「我要早一點回去,你慢慢等他們來吧!」
「好。明天見。」阿文倒是答得挺干脆的。
打過了招呼之後,汪行遠這才匆匆忙忙的走了。
☆☆☆
一路上汪行遠不停的在思考方才阿文所提供的意見。
他一向關心萱聆,這絕對是無庸置疑的,所以她一定不是缺乏關心。
最近這幾年來,他一直以最大的耐心來和萱聆相處。事實上在她十六歲以前,她一直是一個乖巧听話的孩子,怎麼才沒久,整個人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處處和自己唱反調,動不動就離家出走,說是要自己過獨立的生活。
他曾經很嚴肅的思考著,會不會是自己管她管得太嚴了?所以才將她不停的往角落逼,以至于她什麼都不想要,只要自由?
論自由,他認為他已經給了她很多了。念在她從那麼小便失去了家庭的溫暖,所以他從不給她多余的壓力。
他一直是盡己所能的供給她一切生活物質上充裕的享受,以滿足她過去將近十年的不足;他盡責的當著她的兄長,甚至是父母,她的每一個他所能來得及參與的成長過程,他從不缺席。小至一般導師的家庭訪問,大至母姊會、畢業典禮,他從未因為有什麼要事而耽誤過。
是萱聆這個女孩忘恩負義嗎?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念頭。
如果她忘恩負義,便不會在他生日的時候,以她偷偷打工了兩個多月所賺取的辛苦錢,買了一組他最向往卻怎麼也買不到的昂貴模型送給自己。
如果她忘恩負義,更不會在一個下著傾盆大雨而且沒有交通工具的日子里,騎著腳踏車大老遠的給他送來了雨傘,自己卻因為雨下得太大而使雨水灌進雨衣里頭,事後還生了一場重感冒。
有更多、更多她為他付出的,而且傻氣得可愛的行為,再再證明她絕對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孩子。
或許……她只是遇到了什麼樣的挫折,累了,想好好的靜一靜罷了。
他忽然想起了她早上說的那句話——「我怕我說了你可能會受不了。」這句話會是什麼意思呢?
他聯想到了早上的那個男孩及阿文所說的,「誤人歧途」的那些話又再度重現腦海。該不會是萱聆有了……不會的!
當下,汪行遠心慌意亂的加踩油門往家的方向急駛而去。
幾分鐘後,終于到達了他歸心似箭的地方。然而,屋內的燈竟是未開的,他眼力所及之處是一片黑暗。
汪行遠下意識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時針指向十一的方向。他的心里頓時一片慌亂。怎麼她還沒回家呢?都那麼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