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她低下頭。
「可惜了這張姣好的容貌,連替我暖床的資格也沒有。」
「是,主子。」他是她的天,他所說的每句話,她都不能反駁。
她的順從,她的乖巧,明明都是他想得到的,可如今卻沒有一絲喜悅,因為不見她的真心。她原本是燦亮絢爛的火焰,擄獲他的目光,現在卻小如火苗,她的心好似死了,是因為馮定睿的關系嗎?
即使他是害他們落到這地步的罪魁禍首,她仍然愛他?
她仍愛他……
呵,沒想到他西門鳳霄也會落到這悲慘的地步。
愛人便要愛得徹底,恨一個人反倒會令對方恨他入骨,因為對方若不恨他,他的恨也不具有任何意義了。
他以為自己也能對她狠心,無奈始終走不到最絕的一步,對她總是百般留情,而她的服從卻每每挑戰他忍耐的限度。
她是他心中最燦爛的火焰,卻甘願為旁人耀眼,在他面前始終心如死灰。
悅耳的琴聲戛然而止,也不見听琴的人抬起頭來,白水艷挫折地淺嘆,終于得到注目。
「怎不繼續彈奏?」
白水艷人如其名,不僅肌膚似雪,連身上的衣服也白如雲緞,更添幾許清純的艷麗。
「若無知心人,水艷亦無心彈奏。」聲音輕輕柔柔,她起身走近西門鳳霄,柔若無骨地倚靠著他,西門鳳霄也沒有反對她的親近。「鳳爺,是出了什麼事?讓水艷為您分憂解勞。」
「沒事。」他的煩心無人可解。
白水艷淺淺含笑,湊近他耳畔,低喃︰「真的沒有?還是鳳爺覺得丟臉不肯說?」
「別亂猜了!我今天沒有听曲的心情,你回去吧。」
「哎呀,鳳爺,難得您也遇上難題,水艷又怎可在此時離去?」聰慧如她,自然能掌握西門鳳霄的情緒,知道何時該走、何時該留。「能讓我的鳳爺如此傷透腦筋的,想必應該是單小姐的事吧?」
有關他收留可憐的單小姐一事,早在鎮上沸沸揚揚地傳開,不想知道也難。
「別胡來了。」現在最不希望有人攪局。
「水艷哪有胡鬧?鳳爺待我極好,水艷可是一心為您——」
「主子,琵琶為您送來點心。」
西門鳳霄正想說不吃,白水艷卻快他一步輕喊︰「送進來吧。」
單琵琶甫入內,便看見白水艷大方地依偎著西門鳳霄。
「正好,我肚子餓了,還站在那兒做什麼?快端上來。」
「是。」單琵琶快步呈上。
白水艷拿起小點心吃了一口,又送至他面前。「鳳爺,水艷最喜歡吃府上廚子所制作的點心了,您也嘗一口。」
「主子,您慢用,琵琶先下去了。」
「鳳爺都沒說你能走,你怎可走?鳳爺,您府上的婢女怎都這般自作主張呢?」好戲上演,怎可缺少女主角?白水艷可不容許她離開。
西門鳳霄沒要她離開,無可奈何下,單琵琶只好站在一旁欣賞他們的調情。
「鳳爺,吃嘛!吃嘛!水艷特地喂您吃,您不吃便是不給水艷面子了。」
注意到她面無表情,好似沒看見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他的心情更糟了,隨即揚手,將白水艷手上的點心揮至地上。
單琵琶見狀,連忙蹲下去收拾。
「你出去。」
「是。」單琵琶連忙欲走。
「不是你。」
在場的第三人——白水艷立刻會意,委屈地說︰「是,水艷這就離開。」
她是青樓的人,從不奢望能離開那兒,也不期待有人愛她,因此她知分寸,這也是西門鳳霄會特別喜歡她的緣故,不過想當然耳,她永遠也比不上單琵琶。
看來是玩過火了,還是走為上策。
悅廳本是輕松聆听音樂的地方,如今卻是滿室凜冽,更勝寒冬,兩人之間的氣氛本就不好,現在似乎是雪上加霜。
「你當真沒有一句話對我說?」
自從他收容他們之後,單琵琶並沒有逃避他,卻也沒如同以往正面迎戰,她僅是消沉地一日度過一日,對她而言,似乎什麼都不重要了;她不會笑,甚至連脾氣、爪子也一並隱藏,再也不復過往他所喜歡的模樣。
為了那樣的男人,她甘願將自己折磨成如此,就是不肯來求他?
毫無生氣的眸子迎上,不見任何喜怒哀樂,平靜得如同一池無波的水,卻深不見底。
「主子,您要琵琶說什麼?」不該有感覺,然而乍見他倆的親昵,心卻無端一痛。
她的無心令他打翻了桌上的盤子,點心落了一地,盤子也碎裂成片。
「無話可說,那就別說了,將這里收拾干淨。」
「是,主子。」
第九章
她,真是徹底顛覆了他的生活,讓西門鳳霄這兩個月食不知味。
想到她心底依然有那個男人的存在,他始終無法讓他倆的關系更進一步。
他介意,恨不得殺了馮定睿。若要殺人,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怕最後事情曝光,他倆便真的再無機會挽回。
他真是為了她,連自己也一並賠了。
「主子,是我。」朱衣叩門,得到回應,捧著盒子進入。
「這是什麼?」
「是司徒公子托人送來,說是要送給單小姐。」朱衣機靈地先行拿來給他過目。
「打開給我看。」
朱衣掀開盒子,里頭是一件用上好絲綢制成的衣服,水藍的顏色十分美麗,正好襯托她白皙無瑕的肌膚,可以想像穿在她身上是何等美麗。
「好看嗎?」他問。
朱衣照實回答︰「很適合單小姐。」
「那你拿去。」他怎可能接受別的男人送她禮物?!
「主子,這是司徒公子要送給單小姐的,您要賞給朱衣,總該補償給單小姐其他禮物吧?」朱衣適時提醒。
西門鳳霄思忖了一會兒,交代道︰「要‘玉華閣’的老板來見我。」
「是,朱衣這就去辦。」
大老板要見他,玉華閣的老板自是迅速前來,半個時辰後咧著笑離去。
之後,西門鳳霄則是拿著一個匣子來到單琵琶面前。
「主子?」
「拿去。」
盯著他手中的匣子,她取餅打開,里頭是一支美麗的玉釵,上頭有翠玉的梅花綻放,很美的一支釵,她見了卻沒有任何表情。
西門鳳霄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
「你不喜歡?」他揚眉,神情滿是不悅。
「很美。」再美,之于她也沒有意義。
「你不要?」醇嗓變了調。
「琵琶要不起,還請主子送給其他適合的姑娘。」釵子雖美,她的身分已經不配了。
「我要你收你也不收?」
她抬頭,一雙沒有任何溫度的眸子望著他。「主子若要琵琶收,琵琶會收。」
他拿起她連拿起來看也不願意的玉釵,輕易便折成兩段,扔在地上。
「那就別收了!」
他的情意,只有他自己能毀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再放低視線,折成兩斷的玉釵霎時一點價值也沒有。
她拾起,即使斷裂,仍看得出玉釵的精致與貴重,也能感受得到他在挑選的時候有多費心仔細。
只是……只是……她並不值得不是嗎?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為何他還要對自己這麼好?
真的不明白。
簫聲不絕于耳。
纏著她的心,她無法入夢。
推開窗,銀月的光落在大地上,反射入眼底的一層雪是今年的第三場雪,第一場落于她的大喜之日,第二場落于前天。
這次不如前兩次,雪堆積得並不厚,皚皚白雪點亮了柔美的夜色。
望著皎潔的月,大概剛過了子時,冷風凍骨,簫聲斷斷續續吹了近一個時辰,難道他不冷?
心弦一動,單琵琶循著簫聲找到了他,在月色的籠罩下,他竟顯得孤獨。他的簫聲听來令她傷痛,她輕聲走近,濃濃的酒氣飄來,桌上酒壺凌亂,看得出他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