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戀 第43頁

繡蓮一直饒有興味地站在風荷身後,看她剪紙。文良也站得不遠。當風荷的剪刀改變了文玉的發式,往下剪成長長的披肩發時,繡蓮還想︰她這是為了故意把玉姑剪得年輕些吧。

但是,她馬上感到不對勁,風荷的剪刀七歪八扭,把這頭發剪成亂糟糟的,使好端端的一幅女人肖像,變成了披頭散發的怪模樣。

正在這時,風荷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唔唔」兩聲,整個身子竟向一側傾倒下去。

還沒等繡蓮和文良發問,風荷已悶悶地倒在沙發上,剪刀和手中未完成的肖像丟在沙發邊的地上。

就在完全失去知覺的一剎那,風荷隱隱約約地听到周圍一陣混亂,仿佛有人在大聲尖叫著她的名字,有奔過來的腳步聲,還有椅子「砰」地被踫落在地上的響聲……然後,她眼前一黑,世界就不再存在了。

客堂里亂作一團,菊仙從自己的沉思默想中驚醒,她和繡蓮一起把側臥著的風行于擺在長沙發上躺好。

文玉伸手模模風荷的額頭,驚恐地說︰

「啊唷,一頭冷汗!這可怎麼是好,亦寒又不在家。繡蓮,你快想想辦法,要不要叫救護車來?」

繡蓮是正在實習的醫生,自然比別人沉著。她一邊給風荷搭脈,一邊對文玉說;

「玉姑,別著急,不要緊的。」

她又抬頭對菊仙說︰「拿個枕頭來。你們別圍著,快打開窗,讓空氣流通一下。」

枕頭拿來了,繡蓮幫風荷月兌了鞋,把枕頭墊在她腳下,然後說︰

「玉姑,你照看一下,我上樓去找點藥。」

說完,就急急上樓去了。

菊仙則端了一大盆溫水來,她想為風荷擦一擦滿頭的冷汗。

文良回避開了。他緊蹙著眉頭,思考著︰這姑娘為什麼會在給文玉剪影時突然犯病暈倒,是不是文玉的外貌使她聯想到了什麼?看來,對此事不能抱任何幻想!得當機立斷了。

文玉這時才想到給亦寒打電話。她匆匆撥通電話,听醫院說,夏院長剛走,她看風荷有菊仙照顧,就趕忙奔到大門口去等。

菊仙用熱毛巾給風荷擦了臉和雙手,然後又解開風荷高領花呢衣裙的第一個扣于,發現她頭頸里也是冷汗淋淋。

菊仙略一沉思,又解開風荷第二個衣扣,當她的手觸到風荷衣裙里面那件粉色內衣的衣扣時,手指不禁有點顫抖起來,她猶豫著,但最終還是下決心解開了。

她預感到自己將看到什麼,但似乎又不希望真的看到

終于,她還是看到了︰就在頸項下面,兩乳之間,鳳荷那細女敕潔白的皮膚上,有一顆深紅色的蓮子狀的血痣。

菊他匆匆掩好風荷的衣襟,一回頭,見繡蓮拿著一盒藥正站在她身後,目光直直地盯著她。

大門口響起了亦寒的汽車喇叭聲。

當風荷悠悠地醒來時,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俯在她面前的亦寒。

夏亦寒臉上充滿關切和憐愛之情。

起初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躺在這里。但很快風荷想起了剛才的一切。淚水漫上她的眼眶,羞愧、懊惱、遺憾、內疚、不安等種種情緒交錯而來,但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只有氣無力地叫了聲︰

「呵,亦寒……」

亦寒被她的神情攪動得心里發酸。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捏著風荷的手。用眼神撫慰她,讓她靜靜躺著。

風荷這才注意到夏家所有的人都聚在她躺著的長沙發前。她強迫自己笑了笑,動了動身子想坐起來,一邊說︰

「真抱歉,嚇著你們了。我沒事,已經好了……我,我昨晚沒睡好,所以……」

當天晚上,在夏亦寒的書房兼臥室,有兩次談話,話題都與風荷的暈倒有關。

先是文玉來了。她憂心忡忡地問亦寒送風荷回家的情況。

亦寒極力安慰母親,說風荷偶然暈倒,不是什麼大病,走的時候你不是親眼看到的嗎?已經好好兒的了。她是有點膽小,有點緊張。暈倒的時候偏偏我又不在,你們不是都說,當時她正高高興興地在給媽媽剪頭像嗎?也許只是屋里的空氣太悶熱了的緣故。她回家一路上都很好,只是感到很抱歉……

「亦寒,你以前知道她有這個暈倒的病嗎?」文玉問。

讓亦寒怎麼回答呢?他曾經親眼看到過風荷在雷雨之夜盲目出走的病態情形,風荷也曾向他訴說過精神上劇烈波動的痛苦,使他懷疑風荷小時候受過什麼重大刺激。

他們曾不止一次談過,但沒有找到什麼進一步探究的線索。而且,自從和亦寒的戀愛愈來愈熱、愈深之後,風荷就再也沒有犯過什麼病,精神一直很愉快,甚至可以說很振奮。

難道今天暈倒,跟她以前的犯病有什麼聯系?亦寒作為一個醫生,不能不作此聯想。可是,怎麼跟母親說呢,又怎麼能說得清呢?

「不,風荷一直很好,今天只是偶然暈倒,」亦寒終于決定這樣回答母親。

「最好你帶她去檢查檢查,不要真有什麼麻煩的病。」文玉說。

「媽媽,我會的。我們已經說好,明天就到我醫院去,從腦于和心髒查起,你放心。」

這是真話,是亦寒和風荷在回葉家的路上說好的。風荷不願意糊里糊涂地拖累亦寒,如果真有什麼不治之癥,她決心遠遠避開亦寒,獨自了此殘生。不過,這層意思,她並沒有對亦寒說。她想,還是看看檢查結果。她不相信自己會有什麼了不起的病。

「你是醫生,懂得比我多,」文玉想了一想,又說,「娶媳婦是件大事。風荷這姑娘是討人愛,但如果身體不好,那可不行啊!」

亦寒暫時不想和媽媽爭辯這個問題,他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送走了母親,亦寒正在獨自沉思,繡蓮來了。

繡蓮的頭腦比文玉清楚百倍,又有相當豐富的醫學知識,她一下子就把風荷的暈倒與那一次的半夜出走聯系起來——那一次葉太太的電話就是她先接的,亦寒找風荷一夜未歸,事後她也問了又問,雖然亦寒並未和盤托出,畢竟給她掌握了不少蛛絲馬跡。

「表哥,風荷神經上有病,你是早就知道的!」

她單刀直入,像是詢問,又像是審訊。

「不要瞎說,風荷神經正常!」

「不是神經有病,那就是精神上有問題,那更嚴重!」繡蓮的語調咄咄逼人。

「越說越不像話了,你是想嚇唬我?」

「表哥,不,尊敬的醫學博土,我們要尊重科學,不能回避事實!」繡蓮本來想說︰不要愛昏了頭。但他怕亦寒惱羞成怒,便換了一種說法。

「即使她真有病,我也要把她治好!」

「唉,可惜不是什麼病都能治好的,」繡蓮悲天憫人地說,「你有把握包治百病嗎?」

誰知亦寒卻被她的語氣激怒了,憤然地脖梗一挺,說。

「這不用你管!」

繡蓮先是一愣,但立刻軟語溫柔地對亦寒說︰

「表哥,你別生氣呀!我不是要瞎管閑事,可我擔心玉和文良舅舅他們,老人們不贊成,你的事也難辦呀!」

是啊,夏亦寒正面臨著各方面的難題,單憑他對風荷的徹骨之愛,能夠使難題迎刃而解嗎?

菊仙好不容易把文玉打發出家門。

文玉平時不喜交際,很少出門。昨天晚上菊仙再三攛掇她今日去看看病了多時的董小姐。

董小姐這位老姑娘一直在夏家經營的公司里服務,對季文良早有好感。文玉很想撮合哥哥和她的好事,對她一直是另眼看待的。

文玉一走,菊仙立刻一頭扎進一樓樓梯拐角下的箱子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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