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翹翹的,哈哈哈……這小鳥你是怎麼畫的?你怎麼能讓它在你面前靜止不動?把它按在那里嗎?還是拿東西捆住?它如果飛了,你不是就不能畫了嗎?」問題一個個砸了過去,但好像並沒有想要得到答案的意思。
翻看的人依然興致高昂,而文鳳殊已經橫伸過手來,簡單地吐出兩個字︰「還我。」
「等一下!我再看一眼。」
蘇青荷還想再翻下頁,倏然覺得氣氛不對,一抬頭,對上他那雙幽冷漆黑的瞳眸,笑容一斂,她將本子還給他。
「好啦好啦!還就還!你這個大男生怎麼這麼小氣?借我學習學習又不會怎樣!」
「你永遠不可能學會。」他破天荒地開口為人點評。
對這個聒噪的女人,文鳳殊已經感到不耐煩了,站起身,他揮掉身上的塵土,想要離開,誰知蘇青荷卻忽然很神經質的高喊了一聲——
「你!你站住!」
他挑挑眉,望著她。
蘇青荷猛然拽住他的手腕,一把將他推到樹後,牢牢壓制住,兩人的姿態,呈現詭異的暖昧。
「你要干什麼?」
他處變不驚,但那冷若清泉的幾個字,讓蘇青荷更堅定了自己的疑慮。
她低啞問道︰「昨晚那個人是不是你?」
無須點明時間地點,彼此心知肚明。
「是。」他簡潔地回答,眼神依然淡漠。
蘇青荷的眼神好像兩把刀,狠狠地測向他,「你敢說出去,我饒不了你!」
「說什麼?」他的眉尾高揚,唇角有一絲刻意的戲謔。
「你……可惡!」蘇青荷拽緊他的衣領,一時竟然語塞。
文鳳殊左手握住書本,右手輕輕拉開蘇青荷的手,橫跨一步,月兌離了她的掌控,冷冷地說道︰「我無意關心你的事情。」
優雅的冷淡,高傲的疏離,只一句話,就拉開了彼此的關系。
他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是命運開了玩笑,才會讓他們相遇在一起。
不再看她一眼,文鳳殊轉身離去。
蘇青荷眯起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這人若不是心理有病,就是家庭太過不美滿,才會把自己搞到這麼古怪,小小年紀無情無義,冷得好像冰塊一樣。
罷才的話題在他的冷眸注視下,竟驟然忘記了繼續,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會將昨夜她偷畫的秘密說出去。
但,話說回來,他那麼晚了為什麼會出現在教授的辦公室里?難不成和她一樣,也是去偷畫的?
不可能!不可能!
她搖搖頭,和她這個陰差陽錯進到學園里的人相反,文鳳殊可是有著真才實學的「拉斐爾二世」啊!那他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呢?她皺緊眉頭,想破腦袋也不明白。
上課鈴聲響起,蘇青荷突然想到第一節課要上的是西方美術史理論,雖然同樣是美術範疇,不過理論總比實際操作要簡單許多。
她嘆口氣,沿著小路朝教室走去。
第二章
文鳳殊剛剛走入學園的後花園,便听到身後行人用法語輕聲的低喚著她。
「少爺。」
他的背脊一下子僵硬,沒有回頭,寶石般黑亮的瞳仁瞬間變得更加冰冷,嫻熟而優雅的法語淡淡飄出——
「父親要你來的?」
「是的,老爺派我來接少爺回家。」那聲音不高不低,徐緩而有張力,雖然恭敬,卻又帶著堅決,「老爺說,如果少爺想學繪畫,法國是最好的啟蒙地,不需要跑到千里之外。」
文風殊抱著畫筆的手漸漸攢緊,聲音沉入死海,「我都逃到這里了,他還不肯放過我嗎?你回去告訴他,如果不希望我死,就不要再派人來逼我!」
他倏然邁步,身後的人急急地又喊道︰「老爺很快就會親自來接少爺了!」
聞言,他怔了一秒,但隨即又跨出步伐,快步離去,無情地將那個忠心的屬下拋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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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的販賣部買了一個面包後,文鳳殊又回到畫室。此刻畫板上是一幅只畫了一半的作品,他撥開面包,用面包屑輕輕擦去了想修改的部分後,執起筆,再度認真的描繪著。
這里是學園特地為他安排的個人畫室,畫室內各種設備一應俱全,從今以後,他再也不用到教授的辦公室里作畫了。
轉開身邊小音響,輕柔的古典樂流泄而出,充滿整間屋子。畫畫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寧靜的環境,讓人能完全沉浸在那個氛圍之中。
但是,今天的他就是無法心靜!
罷剛那人的突然造訪,打亂了他看似平靜的生活。
從法國逃到這里,即使已經相隔千里遠,卻依然沒有逃出父親的手掌心,難道他真的不能擁有自己的夢想、自己的天地嗎?
轉頭凝視著面前那尊依然美麗無瑕的雕像——維納斯,維納斯的臉上似乎有一層淡淡的憂傷。可惜他的面前沒有鏡子,否則他一定會詫異自己此刻的表情,竟與這尊雕塑是如此的相似。
默默地佇立在原地許久,他忽然重重的擲下畫筆,頹然倒在椅子中,合上了雙眸,心頭的陰霧如山一般壓來,掃去了明朗的天空和周圍清新的微風。
也許,用不了多久,他便要再度回到那個讓他倍感壓抑的世界中去了。
自由的生涯即將結束,他像是被關在金籠中的黃鶯,即使能夠歌唱,卻早己嘶啞了歌喉,無力開口。
咚咚咚……有人在輕敲著他的窗子。
一開始,他為了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風景,所以特地選擇了這間畫室,然而,搬進來不到半天,他便意識到自己的選擇實在是愚蠢!
盡避他從不理會外面世界的人、事,但那些老是自窗外偷偷窺探他的女生們,讓他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件觀賞品,完全暴露于人前,沒有一點隱私。
他打算再過幾天,便向學園中請換到樓層高一點的教室,或者是裝上窗簾,然而一切計劃還沒來得及實行,他再度被打攪了!
他臉色不佳地轉頭望去,赫然看到一張熟悉的笑臉貼在玻璃窗上,對他甜甜地笑著。這笑容諂媚到近乎虛假,讓他有些茫然。
而窗外的人揮了揮手,做了幾個手勢,似乎是在告訴他,她即將要進來找他。
片刻後,她果然如風而至。
「你又在畫畫啊?你不累嗎?天!你居然在畫果女!?沒想到你看似斯文,原來也是個!」
她夸張的神情和用詞並未讓他變了臉色,一如以往,他沉默以對。
「你們男人真是不可理喻!不對……是你們畫畫的真是不可理喻!為什麼一定要畫沒穿衣服的人呢?穿衣服的多好看啊!我看啊……只有心態的人才會想到把藝術和放在一塊,這根本是混淆視听、欺騙大眾嘛!」
看樣子她又要開始發表她的謬論了!他一蹙眉心,問道︰「你有事嗎?」
「對!正事要緊!」她握住他的雙臂,急迫地說︰「文鳳殊,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他這麼一提醒,她才想起了來找他的目的。
今天一早,校長特地把她叫了過去——
「蘇青荷同學。學園每個月都會有一次月考,如果月考成績不及格,學生就沒有資格繼續留在學園就讀,雖然你是蘇氏企業的千金,但在這方面也不能給你通融。希望你能在這一個月里努力學習,爭取考試順利過關。」
校長說得義正辭嚴,她卻听得頭皮發麻。
什麼學園的月考制度?無非是要趕她離開的招數罷了!當她會笨到連他們的花招都識不破嗎?
最可惡的是,明知道這是校長的計謀,她卻無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