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
殺了她,她也不可能在一個月內畫出一張像樣的畫來!這擺明了是要退她學嘛!現在她爸媽正在瑞士洽談生意,短期內還不可能回國,這里的一切,看來得靠她自己應付了。
可憐她一個弱女子,能有什麼對策呢?
正在手足無措之際,她想到了他。
她眼中的焦慮並非做假,但他依舊沉默如故,等她自己講清楚來意。
「你缺不缺錢?」她的問話讓他的眸光一冷,他厭惡極了「錢」這個字。
甩開她的雙手,他倒退了幾步,不想再听她說話。
然而,她似乎不想結束這個話題,一下子又蹦到他眼前。
「我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下個月的月考,我不能過關的話,就要被趕出學園了。同班了這麼久,你不會冷漠得打算等到那時候再為我送行吧?」
「你想怎樣?」他斜挑著眉看她。
「做我的家庭教師好不好?」她握住他的雙手,舉至胸前,像是看救世主般地看著他。
「我父母去了瑞士,我妹妹去了美國,這一個月,家里不會有其他的閑雜人等。我家離學園很近的,不如你退了宿舍,搬到我家去住,一邊教我畫畫,讓我能在一個月內有所突破,保住學籍。好不好?我會付薪水給你的。」
文鳳殊的眼中泛出一片微冷的笑意。如果不是這女人頭腦有問題,就是他的耳朵有問題。
一個月內她想學會畫畫?哼!
「你很喜歡作夢?」他挑挑唇角,低頭看了一眼被她握住的雙手。
她似乎很習慣于和陌生人作親密接觸,但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無論男女都拒于千里之外。
悄然抽出雙手,他退到一邊的畫架旁,彎下腰去拾畫筆。
蘇青荷還是不死心,看到他畫架旁的面包時,眼楮一亮,繼續苦口婆心︰「你看看,你已經瘦到只剩一把骨頭了,還要吃這種面包度日!你怎麼可以這樣虐待自己?」
轉身,她將面包扔進垃圾桶。
「我家有最好的廚師,絕對可以在一個月內把你養胖十公斤!反正畫畫本來就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我保證我家絕對安靜。清幽,而且,沒有任何花痴女生會來騷擾你!」
如果不是冷淡的天性使然,也許文鳳殊會笑出聲來。
真和她住到同一屋檐下,憑著她足以媲美長舌婦的這一張嘴,他只怕再也沒有畫畫的心情了!
「你走吧!我不會教你畫畫的。」他冷冷地拒絕,不再給她繼續嘮叨的機會,將她一把推出門口後,順手將門鎖上。
靠在門上,他輕吐一口氣。
無論是校園內外,想尋得一方寧靜,似乎成了一種奢望!
案親那邊已經讓他疲于應付,這個蘇青荷更是讓他體認到了什麼叫「避之唯恐不及」!
看著扔在垃圾桶里的面包,他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微笑,可惜只如輕風掠過,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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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鳳殊看著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
外面的世界一片迷蒙。秋意已至,天冷,冷到連人的心里都是寒的,沒有了畫畫的心情。
突然,他想起了巴黎的春天,想起流連于羅浮爆中的那段日子,那記憶,似乎已經變得遙遠……
突來的敲門聲,讓他從沉思中驚醒。
他不自覺的皺皺眉,又是那個煩人的蘇青荷嗎?要怎麼才能讓她死心,遠離他的生活呢?
他狠狠地拉開門,擺出一個最冷的表情,想將門外的人嚇倒,但外面那張默默與他對視的臉,竟然比他還要冷峻!
「鳳殊。」那人開口,聲音和他一樣冷冰冰的。
丙然是父子,他們有著太多相像的地方!
「爸。」他不得不回應,即使心中有著萬般復雜的情感,但自幼嚴格的家教,讓他不能以面對其他人的冷漠來面對父親。
他退了一步讓父親進門,他那高大的身形,使得原本寬敞的屋子頓時窄小了很多。
「你就住在這里?」父親的聲音帶著不解的冷嘲,看了一眼他桌上殘冷的泡面,「而且吃這些垃圾?」
文鳳殊生硬地回答︰「這是我選擇的生活。」
「你選擇的生活?」父親轉過頭,那雙眸子似琉璃般褐黃而透明,這是文鳳殊唯一沒有遺傳到他的地方,他有著一雙和母親一樣幽黑的眸子。
案親斜勾著嘴角,「讓自己墮落就是你選擇的生活?」
「這不是墮落,是自由。」
案親咧咧嘴,語氣中是濃濃的嘲諷,「你懂得什麼是自由嗎?你以為離開家就是自由了嗎?鳳殊,立刻休學和我回法國,你母親一直在等你回去,你舍得讓她為你傷心嗎?」
文鳳殊眸光流動,淡淡的憂傷在眸底閃爍,「母親由您照顧,我很放心。我想,她也會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獨立。」
案親震顫了一下,沒有想到兒子的反抗,竟然是如此的堅決。
「非要我逼你休學嗎?」他下了最後通牒,話中的警告意味明顯!
文鳳殊俊秀的容顏頓時蒼白無色,「如果您準備再要一個瘋了的兒子,那麼悉听尊便!」
案親身子一晃。文鳳殊的話,顯然打擊到了他的痛處!
「你還在怨恨我嗎?」今天第一回,父親放低了姿態,低沉的聲音中,居然帶著幾分蒼老。
他沒有回答父親的話,「您請回吧!我下午還有課。」
語畢,他轉身拿起畫筆,默默作畫。
「鳳殊!你渴望成功是嗎?但是你要知道,失去了家族的光環,你可能什麼都不是。在任何領域里,並不是有才華就一定能成功的!」
案親再度的警告讓他驟然全身一緊,挺直脊背,咬緊嘴唇,他開口︰「我只想做我自己,這就足夠了!」
房門再度被敲響,隨即被人推開,只見蘇青荷手捧著一個盤子進來,也沒看清屋中的人,就大聲說︰「文鳳殊,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我讓我家的廚子做了幾道最拿手的菜送過來,你又在啃干面包了吧?我就知道你一定沒吃好……」
她的聲音忽然止了住,看到房內的陌生男子,愣了一下,立刻笑笑說︰「我不知道你有客人,不好意思哦!」
文鳳殊卻猛然轉過身,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就筆直的朝外頭沖了出去。
他一口氣沖出大樓。外面風狂雨驟,沒多久,雨水就將他的衣服淋濕,刺骨的寒意瞬間鑽進他的每個毛孔。
他的心頭有一團火在燃燒,燒到他無法自己,只有不停的奔跑。
無數的痛苦哽在他喉間,好像只要他一張口,立刻會有悲憤的怒吼竄出。但是他張不開口,只能任的那些莫名的抑郁,壓迫他整個胸腔,讓他連呼吸的空間都沒有一心跳也幾乎停止。
他跑了許久,一直跑到一條死巷子里,才停了下來。
他深深地喘氣,努力想調整著自己的思路,但是大腦依然空白一片!忽然,身後傳來另一陣奔跑的腳步聲,有人來到他身邊,拉住他,關切地問︰「你瘋了嗎?為什麼跑出來淋雨?」
他憤怒地甩開那個人的手,「你憑什麼過問我的事?滾一邊去!」
蘇青荷微怔,雨水沖刷著她的面龐,雪白的褲子也已被泥濘濺滿,但這些似乎都是無關緊要的身外事,真正讓她吃驚的,是文鳳殊這個翩翩公子,居然會對人口出惡言、怒目相向,與平時冷漠得像一塊冰的模樣,真是天壤之別!
她定了定神,在兩中大聲問道︰「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很想找人打架是不是?」
「是又怎麼樣?」他倔傲地高揚箸頭,清秀的眉峰堆蹙在一起,冷冽的眼神更甚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