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出任務(上)︰犀利棄妃 第31頁

說她傻,她偏又是這般洞燭機先,他該怎麼形容她?他深深嘆了口氣。

「來人。」皇上一聲厲聲呼喝,守在門外的汪公公應聲而入。

「傳侍衛進來。」汪公公被皇上陰沉的口氣嚇到,微微一楞,連忙答應著退了出去,隨後一陣腳步聲起,幾名侍衛已在門內守候。

皇上來來回回走了幾趟,再深看陸茵雅一眼,然後轉身回到正中座位。「將陸茵雅關入禁室,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接近!」

「奴才遵命。」陸茵雅俯身,趴在地上。「謝皇上恩典。」她是真心感謝,感謝一個要殺自己的人——隨著汪公公走出壽永宮,身前身後都是大內侍衛,心念一起,她回頭,視線不偏不倚與皇上相對,不經意間,她在那雙深邃眼眸中看見壓抑。

微嘆,當皇上雖握有至高的權力,卻也不能隨心所欲呢,那樣一張龍椅,為何人人都要爭先恐後搶著爬上去?

她朝皇上寬慰一笑,笑得明媚嬌麗,像出塵仙女,干淨得純粹——一時間,竟讓皇帝看呆了眼。

禁室里尚稱整齊,桌椅櫃床樣樣不缺,只是空氣中帶有淡淡的霉味,但身為犯人,這樣的待遇已經很好了。

陸茵雅環視屋里,桌上有書、有紙,有一方端硯、兩錠徽墨,還有幾枝粗細不一的毛筆,整整齊齊地陳列在桌上。

唉進屋,就有幾個太監屈身上前,一個在盆架上的盆里注滿清水,一個沏上熱茶,一個將食籃里的點心一一擺在櫃上,食物的香氣、茶葉香,沖散了幾分霉味。

汪公公凝視她半晌,淡聲道︰「王妃,您就先休息吧。」語畢,他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交給其中一名太監,嘩啦幾聲,開門、關門,汪公公領著其余人離開房間,只留下一人伺候,他站在門邊,垂首靜立,像尊雕像。

陸茵雅走到床邊,想照汪公公的話試著休息,她已經很累了,心累、身子更累,可腦子翻騰不已,躺在床上,半天都閉不上眼楮。

算了,如果沒有錯計,很快地,她將永遠閉上眼楮,不必急于這一時半刻。

離開床邊,走到案前,她緩緩磨墨︰心里想著,該為誰留下什麼?

拿起筆,輕沾墨汁,她想為爹娘寫信,想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怎麼落筆。

也罷,皇上雖未親口承諾,卻也沒有否決她的話,想來陸家必能得到朝廷寬待,萬一寫了信、泄露心情,爹爹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若讓他尋到蛛絲馬跡,除苦了他的心,爹爹還能怎樣?向皇上爭取鮑道?

陸茵雅失笑,為了朝堂大局,皇上是連親生兒子都可以犧牲的人物呵,不過是一名可有可無的媳婦,豈有公道可尋。

況她不需要公道,她只要在乎的人都能被善待︰心願足矣。

就這樣吧,就讓爹爹以為女兒嫁入王府後,丟失婦德,被妒意蒙蔽雙眼,名聲,對于死人並不重要,唯有活著的人才會看重。

一絲諷刺淌入心頭,重重吸氣,她冷眼看著站在門前的太監。

他接收到她的眼光,機靈地躬身道︰「王妃請安歇吧,若有什麼吩咐.奴才就在外頭,奴才賤名李順子。」她揮揮手,他退出門外。

這回屋里真的只剩下她一個,心里空落落的,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拿起桌上茶壺倒一杯熱茶,茶葉的清香隨著蒸騰熱氣逐漸圍繞起她,胃有些痛,她不想喝水,只想單純感受杯子傳來的絲絲溫暖。

再次拿起筆,她緩慢地寫下一道道題目,那是允過壢熙卻還沒來得及給的東西,還了吧,還清了所有,才能走得干干淨淨。

寫著寫著,她想起他們的初過,想起水池邊的救命之恩,想起他慨然同意皇上賜婚,想起他迎她進王府大門——想起他們之間所有的點點滴滴。

筆隨意走,娟秀的字跡躍然紙上——我想,我無法忘記那日的龍壢熙,陽光照在一身赤色盔甲上,你臉上滿是堅毅沉穩、英氣逼人,看著你將弓拉滿,箭疾射而出,正中靶心,全場一片轟然。

爹爹說︰大皇子少年大器、精銳張揚,未來必是朝堂梁柱。

我傻傻望著你,眼楮一瞬不瞬,心底反反復覆著同樣一句——這男人,我喜歡、我愛、我要!

娘說︰貞潔女子,是不可以把喜歡給掛在嘴上的,情啊、愛啊,是青樓女子用來迷惑男人的手段,我們好人家的閨女,該做的是緊守分際,為男人生兒育女、操持家庭。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喜歡不能光明正大說出來,為什麼要悶在心底偷偷愛,為什麼男人可以追求心愛女子,女人只能坐待男人追逐?

萬一,你不知道我喜歡你、而錯過我呢?萬一,我等著等著卻等不到你來敲門呢?

我多麼慌張,日里夜里,我想著無數個萬一——幸而上蒼幫忙,月老把紅線牽到你我頭上。

知道皇上賜婚,我樂昏頭了,我端莊地接過聖旨,端莊地接受所有人的賀喜,端莊地走過庭院回到屋里。

待門一鎖上,我就樂得手舞足蹈,不斷轉圈圈、不斷哼著歌兒,不斷地、不斷地對著銅鏡里的自己說︰瞧,沒有萬一吧。壢熙是喜歡我的,若非那些數也數不清的喜歡,他怎會躍入池中救我。

我一天說一回︰那個龍壢熙啊,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才會去求皇上賜婚,為回饋這個有眼光的男人,我必定盡最大的努力,在未來的幾十年里,與他心手相攜、不離不棄。

我一天記一回︰陸茵雅是最最公平的女人,龍壢熙予我恩情,我必還以滿心愛情,我要允他幸福、快樂,我要讓他每一日、每一刻都置身天堂。

我說了一堆子滿話,幻想過無數次婚後的生活,我立下誓言,要讓你一輩子不後悔娶我。坐上花轎那刻,我甚至說︰從今日起,陸茵雅只為龍壢熙而活——從賜婚到大紅花轎把我送入王府,那段日子是我此生最幸福得一段,雖然那個幸福純屬想象,雖然它終究禁不起時光考驗。

我怨過簡郁楠,恨過簡郁楠,我以為把事情鬧得越大,你越無法明日張膽尋她,那麼,你會忘記她,你會看見身邊這個能詩善詞、滿月復文采的陸茵雅,你會重新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可我錯了——我錯估你的心,錯估愛情的偏執——你娶進一個又一個的「楠楠」,你對著她們思念已亡的女子,而我只能不斷的憤怒、嫉妒,我使自己面目猙獰,我令你心感厭惡,我滿心的恨、滿月復無可消除的怨愁,我把自己變成你的敵人。

你恨我的,對不?

可我還心存妄念呢。曾經,我自問過千百次,既已犯下七出之罪,你大可拋出一紙休書,遣我返回陸家,可你始終沒有動作,是因為你的太子之位還有用得著陸家的地方,或是對我——你仍然心存一絲眷戀。

這個妄念使我變本加厲,我企圖用惡劣行徑測試自己也測試你,可你知道嗎?我多麼痛恨嫉妒的自己,卻又無法阻止自己的妒忌,我在恨里沉淪,我的愛成了千萬枷鎖,束縛了心。

我不快樂,也不想讓你快樂,我們彼此折磨對方,日復一日︰你說說,聰明如你、伶俐如我,怎麼會合力做出這等愚蠢事跡。

直到那日你大醉,你醉眼迷蒙地把我錯認為另一個人。

你說︰你願意為她變成一個好人,願意永世為她忠貞,你說你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女人,你要她為你一生的不幸負責任。

好像咬破了膽,苦澀在唇舌間泛濫,第一次,我同情你,第一次,我覺得你可憐,第一次,我理解,你的苦不比我少,只是我習慣四處宣揚,而你和著膽汁咽入胸月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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