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能給的,只有從今以後的恩斷情絕。
緩緩抬頭,望向窗口,窗外幾只飛鳥成群遠去。
糟糕,還未分離,她已經開始討厭涼薄蒼穹,討厭它那樣的高高在上,卻縱容伯勞東去、雁西飛,獨獨對人間憔悴不聞不問。
糟糕,未道再見,她已經開始討厭燦爛霓雲,討厭它那樣美艷絕倫,卻為何拉不住夕陽腳步。
是否一朝,她會討厭起白雲、朝陽、皎月——討厭起世間美好的一切,只因為——他不在身邊?
不該怨的,應該滿懷感激,可她沒辦法,她無法出口感謝天地,只能放任淚水成河——不該恨的,應該知足心喜,可她無法拉出笑容,只能放任心碎疼痛——捂著臉,她有很多很多的理智,但理智無法阻止淚濕。
她哭,從低抑的啜泣,到放聲大哭,怎麼辦、怎麼辦吶,她真的不甘心、不滿足,真的無法理智——她哭了又哭——好像哭碎了心腸,胸口才能不悶不痛——這是不對的,妒婦最遭忌,她受的教養到哪里去了?這是錯的,成就男人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事業,她應該為他歡天喜地。
可她罵了自己千百聲,仍舊阻止不了恣意妄為的淚水。
一個輕巧的腳步來到她身邊,她從掌間揚起臉,她與謹言四目相對,她在等著謹言說話,謹言也在等她。
兩人就這樣對峙著,誰也不肯先妥協。
茵雅死死地咬住下唇,不再哭號,但她的淚水不停,一顆顆、一串串淌下,在她的下巴積蓄,然後重重地墜入衣襟。
心很痛嗎?謹言在心底問。
肯定是,自王爺來見王妃的那天,她便預知了今日。王妃的命運斷了,從喝下毒酒那天,她再不是陸茵雅,她只能是平凡小民,而王爺的命運還在繼續,繼續朝那個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位置上前進。
這樣的兩個人,本不該相過、相愛、相守,因為越愛越傷,越愛越慟,越愛越苦——「我該怎麼做?」茵雅終于開口,聲音里有濃濃的哽咽。
「你想怎麼做?」謹言終于回話,聲音里有重重的不舍。
「如果我在,他會娶茵芳嗎?」她一句話問到重點。
她猜對了,王爺不會,聖旨才下,他就要往宮里鬧,若不是文師父和公孫先生合力阻止他,現在情況已經不知道發展成怎樣。
「不會。」謹言實話實說。
吞下喉中淚水,茵雅仰了仰頭,死命地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徒牙縫里擠出來。
「那麼,請幫我逃。」話出,心成凌亂碎片,她的明天,再沒有那個心愛的男人——謹言的心像被利刃劃過,她早知道茵雅會做出這個選擇,就像之前選擇為王爺而死一樣,義無反顧。
屈,謹言跪在茵雅面前,輕輕地擁住戰栗不止的她。
「謹言,可不可以——借我三寸陽光,我好冷。」茵雅的淚燒灼了她的頸間,謹言終于明白,王爺為何要對她如此心疼,為何要為她公然抗旨,因為啊,這樣一個女子,脆弱又勇敢,柔軟又堅定,為了心中所愛,再大的委屈都吞得進去。
謹言沒回答,加了力氣抱住她。
「他曾經說過,要帶我去那個天堂,我們還沒有機會去——」她喃喃自語。
謹言點頭,她不知道什麼是天堂,但她確定,那里是個可以給王爺和王妃很多快樂的地方。
「他說,我的生辰要給我做女乃油,蟲糕,我的生辰怎麼還不到?」謹言點頭,這回點得用力了,點出兩滴小小的晶瑩。
沒人知道什麼是女乃油蛋糕,但王爺說︰那是好吃到會讓人飛上天的東西,她敢肯定,那是個會讓王妃永世難忘的甜蜜。
「他說,我身邊是他最幸福的地方,沒了我,往後他的幸福誰來照看?」她吸著鼻子,放任淚水泛濫成災。
謹言點頭又點頭,心底跟著開始埋怨,為什麼命運要為難有情男女?
「我可以沒有幸福,但他呢——他怎麼辦?」在離去這刻,她想的仍是壢熙的幸福,不是自己的。
—未完待續—
皇帝突如其來的賜婚,打亂了壢熙的一盤棋、打碎了茵雅的一顆心,他們的情路該如何走下去?壢熙會如何因應對這場變局,他的帝王之路又會遭遇多少變數?《奸商出任務》下(小星皇後),為您解開所有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