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便是木顯青與罕伯澤之間的羈絆,因為這樣,所以無論罕伯澤再怎麼無能,她就是死守著他不放棄,雖然誠意令人感動,但還是兩個字——愚忠!
「因為我曾經不殺她,所以她為了報恩,才在數年前來淨水沙洲,替我治理這里?」
「是,也不是。」
他挑眉。「怎麼說?」
「原本要來的人——算了!」阿依咬了咬唇,勇敢的抬起頭。「奴婢就全說了吧!其實該來淨水沙洲的,是我家少爺。」
「你家少爺?」
「是啊!我家少爺……」阿依的聲音陡然一低,「才是木顯青。」
段頌宇的黑眸瞥向欲言又止的她,直覺這是一件相當重大的事。「說下去。」
「木顯青是我家大少爺的名字,至于我家大人……」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叫做木顯榕。真正的大少爺在一次平亂之中受了重傷,但他原本就對仕途沒有野心,所以打算趁此機會辭官,偏偏老爺不這麼盤算。
「畢竟老爺隨著王妃從中原而來,一個漢人無法在茴月國佔有太重要的地位,但是少爺不同,因為他年紀輕輕便驍勇善戰,是個年少英雄,國王似乎有意重用他,加上木家上下本就是為了守護王妃和王子而存在,于是當少爺還躺在病榻上,老爺便接下國王的命令,要大少爺身子骨一好就來淨水沙洲。」
「既然如此,他人呢」
「正如奴婢前頭說的,少爺不想為官,因為意見相左,少爺與老爺起了很大的爭執,最後少爺更在一氣之下,帶著一名奴隸遠走高飛。」
「帶著奴隸」
阿依點點頭,「奴婢也不知道少爺到底在想些什麼,這個奴隸是當年他帶兵平定蠻族時,當地族長為求和而送上的奴隸,他的傷也是因為這個奴隸所受的,結果他卻帶著她頭也不回的走了,還丟了一大堆麻煩事讓我家大人承受。」
段頌宇的目光微垂,思索了一會兒。听起來,這個木家大少爺也是個性情中人。
「總之,最後就是大少爺選擇公然抗令,消息若傳出去,木家上下可會大禍臨頭,在苦無對策的情況底下,我家大人才斗膽提議——由她代替少爺前來淨水沙洲,還請王子念在我家小——大人一片忠心的份上,」阿依連忙磕了好幾個頭,「饒她一命。」
「你放心吧,我沒想過要殺她。」段頌宇的嘴角微揚,「只是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听到這話,阿依的精神一振,「既然如此,奴婢都據實以告了,王子可以讓我把我家大人帶回府了嗎?」
第7章(2)
「阿依,你真的——全說了嗎?」
她的笑容頓時僵住。
「不要試圖愚弄我。」段頌宇斜倚在階梯上,以單手撐著頭,順手撩起木顯榕的一束黑發放在鼻尖輕聞,「就像你主子一直在做的一樣。」
「奴婢不敢……」
「那還不老實的說?」
阿依皺起眉頭,「王子,你到底想要知道些什麼?」
「你認為呢?」坐直身子,段頌宇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所有人都告訴我她是個男人,包括你在內,有時連我自己都懷疑,畢竟她的能力與勇氣確實強悍,可是真是如此嗎?其實我要知道答案很簡單,大可將她的衣服月兌去,你認為我該這麼做嗎?」
阿依的腦袋轟的一聲,立即猛磕頭,「求王子恕罪!念在我家大人為你盡心盡力——」
「夠了!」他不耐的打斷她,「我說過,我沒要殺她,不管她是否是頂替兄長而來,不管她是男是女,我都不會殺她。」
到了這個節骨眼,阿依即使半信半疑,卻也只能選擇相信,「好吧,就如同王子所猜測的,我家大人——確實是女兒身。」
一旁的白克力因為這話而整個嚇傻。
開什麼玩笑?今夜的刺激實在太多了,他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木將軍不是原來該來的木將軍,而來的這個冒牌木將軍還是個女人……
「反正怪來怪去都怪我家少爺!」阿依忍不住哭了出來,「要不是他愛上一個女奴,在前往淨水沙洲前的數日拋下一切帶著對方逃走,我家小姐也不用因為怕這件事替木家招來災禍,而大膽的冒著欺君之罪來此!但這些年來不也證明了我家小姐做的並不比少爺遜色嗎?而且她對王子真的是忠心一片,若是王子因此而降罪的話,就真是個豬狗不如的家伙!」
她連珠炮似的哭訴使寢宮戲劇化的沉默下來。
「你這丫頭找死——」首先回神的白克力立刻伸出手,打算抓住阿依。
「住手。」段頌宇及時制止。
「可是王子,她大不敬!」
阿依也顧不得其他,逕自放聲大哭,哭聲之大,就連死人都可以從墳墓中爬起來。
躺在床上的木顯榕動了一下,段頌宇立刻關心的湊上前,但是看見她的雙眼依然緊閉後,失望的嘆了口氣,撫模了下她蒼白的臉頰。
「阿依,閉上你的嘴,別吵你家小姐。」
听到這話,阿依才火速止住哭聲。
「我說過——」段頌宇淡淡的說,「若你據實以告,我會饒你一命,我一向說到做到。」
「阿依的小命不值錢,」她眼巴巴的看著他,晶亮的眼淚在她臉上奔流。「重要的是我家小姐。」
「放心吧,」段頌宇的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低下頭,輕輕親了下木顯榕的臉頰。「我不殺她。」
他的舉動讓阿依瞬間看傻了眼,「王子——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他懶懶反問︰「不成嗎?」
「當然不成!」她激動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我家小姐還是個大閨女,若傳出去,如何是好?」
段頌宇好笑的看著這個個性沖動的侍女,「那你就當你什麼話都沒說過,我不知道她是個女的就成了。」
「這……你簡直是無賴!」
白克力的大手立刻又伸了過去,準備捉她治罪。
「放開她。」段頌宇擺了擺手,只覺好笑。
一得到自由,阿依怨懟的瞄了白克力一眼,才又看向他,「其實王子既然知道了一切,不如乾脆利用這次機會,叫我們家小姐回大都去吧。」
「回大都?」
「對啊!」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小姐一個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實在不應該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把女人寶貴的青春就這麼消耗掉了,到時若是我家小姐真嫁不出去怎麼辦?」
「你忘了,還有我嗎?」他的手輕撫過木顯榕的手臂。
「你?可是你是——」突地,阿依硬生生的閉上嘴。
段頌宇冷冷的看她,「說下去。」
阿依激動的猛搖頭,「奴婢還想要保住一條小命。」
「本王子說過,不管你說什麼都保你不死,大不了再給你一個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那是什麼?」
「就是不論你做什麼事,只要拿出令牌,任何人都不能殺你。」
她一听,眼楮立刻迸出光亮,「我家小姐也能有一個嗎?」
段頌宇忍不住一笑。看來木顯榕的這個侍女不論發生任何情況,都會守護自己的主人,單憑這點,他就可以給她一些特權。
「可以。」
「這是王子說的喔!」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說吧。」
「王子,」阿依的語氣突然一低,「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處境才對。」
「我的處境?」見床上的人又動了一下,他伸出手輕拍她,「解釋。」
「你真不知道嗎?」阿依一臉痛心的搖搖頭,「你真的不是很聰明。」
一旁的白克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這丫頭在說什麼」
「我說實話而已,反正現在我有免死金牌。」阿依說著,還露出厭惡的神情,「大人,請離我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