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寡婦 第33頁

那個問題使她吃驚地猛然抬頭。「沒有,我夢到的是我的……」

「妳的丈夫。」他替她說完。

「是的。」

「妳說妳過去一年來經常作這個夢,它有沒有隨著時間過去,而變得較不栩栩如生?」

她放下叉子,正視他的目光。「沒有。」

「那麼妳描述給我听又有什麼風險可言?」

「你為什麼想知道噩夢的細節?」

「因為我們努力想要解開一個謎,而妳的夢里可能有些線索。」

她吃驚地瞪著他。「我看不出怎麼會有那個可能。」

「夢經常能傳達信息。」他從容不迫地說。「我們在找的可能是冒充迪倫偉鬼魂的人,而迪倫偉是妳夢中的主角。也許我們可以從妳的夢里得知一些事。」

「我知道在梵薩術里,夢有時會很重要。但在我看來,夢里發生的事,是無法加以合理解釋的。」

他聳聳肩。「別嘗試去解釋,只要依照夢境描述出來就行了。」

她把隻果派推到旁邊,雙手迭放在面前的桌上。有線索隱藏在她的噩夢里嗎?她確實不曾仔細探究過它們,她一心只想忘掉它們,而不是去回想那些可怕的細節。

「那些夢總是從同一個地方開始。」她緩緩地說。「我蹲在一問臥室的房門前面。我知道屋里著了火,我知道我必須進入那個房間,但房門上了鎖。我沒有鑰匙,于是嘗試用發夾開鎖。」

「說下去。」他輕聲說。

她深吸口氣。「我看到倫偉的尸體倒在地毯上,房門的鑰匙就在他身旁。我撿起鑰匙,嘗試用它開門。但鑰匙是濕的,它滑出我的指間。」

「鑰匙為什麼是濕的?」

她望向他。「因為它沾滿了血。」

他沉默片刻,但目光依然盯著她。「繼續。」

「我每次嘗試把鑰匙插進鎖孔里時,都听到倫偉的笑聲。」

「天啊!」

「那非常……令人不安。鑰匙從我指間滑落。我轉頭注視倫偉,但他仍然毫無生命跡象。我彎腰撿起鑰匙,繼續嘗試打開房門的鎖。」

「噩夢到這里就結束了嗎?」

「是的,總是如此。」她突然想到在今夜的噩夢里,倫偉的手指伸向鑰匙。

「盡可能告訴我,妳在走廊里看到的東西。」亞特移開盤子,伸手握住她的手。「每個細節。」

「我說過,我看到倫偉的尸體。」

「他穿什麼?」

她柳眉輕蹙。「我不……等一下,我想我記得一些。他穿著被血染紅的白襯衫、長褲、靴子。襯衫的前襟半開著,我可以看到他胸膛上的梵薩之花刺青。」

「還有呢?」

她強迫自己審視夢境。「他的手杖,就在他身旁的地板上。我注意到它的金柄。」

「他有沒有打領巾或穿背心?」

「沒有。」

「沒有外套、帽子或領巾,但帶著他的手杖。」

「我告訴過你,他很重視那支手杖,因為那是他父親送他的禮物。」

「嗯。」亞特若有所思地說。「妳在走廊上有看到任何家具嗎?」

「家具?」

「桌子、椅子或燭台?」

她納悶他為什麼要追問這些細節。「有張邊桌,桌上有一對銀燭台,它們是蓓妮送我的結婚禮物。」

「有意思。妳有沒有看到──」

「砰!砰!砰!」的敲門聲打斷他的話。玫琳瑟縮一下,迅速轉頭望向上鎖的廚房門。

「大概是送牛扔或送魚的。」亞特輕聲說。

「太早了吧!」她低語。「天都還沒亮。」

「能通過警衛和狗的闖入者或是竊賊,是不會費事敲門的。」亞特起身走向廚房門,他在門前停下。「哪位?」

「我是颯奇,先生。」門外的說話聲充滿急迫。「有事向你報告,非常重要。」

亞特打開厚重木門的門鎖和門閂。颯奇站在門階上,臉色蒼白凝重。

「幸好你在家,先生。我本來還擔心你可能去了俱樂部,使我不得不浪費時間找你。」

「怎麼了?」亞特問。

「鬼屋里有一具尸體。」

「颯奇,如果這是你的另一個惡作劇,我最好警告你,我現在沒那個心情。」

「不是惡作劇,先生。」颯奇用衣袖擦掉額頭上的汗水。「我發誓,鬼屋里真的有一具死尸,以及另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一封信,先生。給你的。」

XXXXX

「夢幻閣樂園」照例在午夜過後不久打烊。亞特穿過黑暗的園區走向鬼屋時,看了看表。在颯奇的燈籠光線中,他看出差幾分鐘就要凌晨兩點了。

「你確定那個人是死了?不是喝醉或生病?」

颯奇打個哆嗦。「相信我,先生,他確實死了。第一眼看到他時,差點把我也給嚇死。」

「信呢?在哪里?」

「別在他的外套上,我沒有踫。」

游樂園在打烊後是另一個世界,少了數以百計的彩色燈籠照亮步道,園區里一片漆黑,薄霧使夜色更暗。亞特在防止游客靠近鬼屋的路障前暫停。颯奇舉高燈籠,打開柵門。一進柵門,他們就加快腳步穿過蜿蜓的小徑。抵達鬼屋大門時,颯奇躊躇不前。

「把燈籠給我,」亞特拿走他手中的燈籠。「我們不必兩個都進去。」

「我不怕死人,」颯奇堅稱。「我已經看過了。」

「我知道,但我寧願你待在外面把風。」

颯奇看來松了口氣。「沒問題,先生。」

「你認為佩琪會怎麼說這件事?」

「她被嚇得魂不附體,為此而責怪我,但她以為尸體是鬼屋的道具之一。我沒有告訴她,那是真的死人。」

「很好。」亞特開門走進玄關。人造蜘蛛網輕拂過他的手臂,雕像基座上的骷髏頭對他咧嘴而笑。

他走向颯奇想要掛假骷髏的樓梯凹處。他看到尸體。它面朝著牆壁,四肢伸開著躺在地板上。燈光照出一條昂貴的長褲和一件深色外套。

鮮血染紅了白襯衫的前襟,但地板上沒有血。這個人不是在鬼屋里遭到槍殺的,亞特心想,他是在別處遇害,但凶手不辭勞苦地把尸體抬來這里。

亞特站在尸體旁邊,讓燈籠照亮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歐查理。

亞特胸中冒起一股怒火,他的手緊握著燈籠提把。

沾滿血跡的信就在颯奇所說的地方,別在歐查理的外套上。信的旁邊是一枚刻著馬頭的表煉圖章。

小心不要踫到干掉的血,亞特拿起信箋,打開來迅速看了一遍。

「你可以把這個當成恩惠兼警告,先生。你別管我的事,我就不管你的事。順道一提,煩請代我問候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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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他在黎明前不久回到家。樓梯間傳來異常的跑步聲,以及兩個男僕刻意壓低的說話聲,接著就是一片寂靜。

她等到等不下去時,才離開房間,在走廊上佇足傾听。清晨慣例的活動聲還沒有從廚房傳出來,僕人還沒起床,除了那兩個消失在樓下的男僕以外。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走廊的另一頭輕敲亞特的房門。沒有回應。他有權利睡個覺,她告訴自己,他一定累壞了。

她失望地轉身準備走開,她心中的疑問得等到天亮後才能得到解答。

房門突然打開,亞特在門口出現。他顯然剛洗過澡,頭發還有點濕,身上的外出服也已經換成黑色絲質浴袍。她恍然大悟先前听到的跑步聲,是男僕提熱水上樓的聲音。

亞特被叫出去處理死人,她提醒自己。在那種情況下,她也會覺得需要洗個澡。

「我就猜是妳,玫琳。」

雖然好奇難耐,但她還是轉頭往走廊看了看。這戶人家雖然奇特,但那並不表示僕人看到她進入亞特的臥室不會說閑話。確定四下無人,她才安心地溜進房間。剛用過的浴白在壁爐前被屏風半遮著,濕毛巾掛在浴白邊緣。桌上的大托盤里擺著一壺茶、一套杯碟和一盤還未動過的面包和女乃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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