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肌美人兒 第5頁

「那——」她再望向麼妹。

不等佟芙蕖問話,機靈的鳶尾自己招了。「今天期中考,學校只上半天課,證據在此。」指了指身上粉紅色的襯衫和藍色窄裙,那是她的高中制服。

「大小姐。」又有人喊她,這回是坐在長沙發另一邊的人兒,那是她們多年的管家,佟家的兩朝老臣杜鵑。

「杜鵑阿姨?你不是說今天請假要回南部看先生和孫子?」杜鵑的家人都在南部,只有她一人獨自在北部的佟家幫佣。

听到這里,平日嫻靜少言的杜鵑竟然嚶嚶啜泣了起來。

「杜鵑阿姨,算我拜托你,別再哭了!從你剛才一進門開始,已經來回哭了五次,你不嫌多,我都快煩死了!」超級沒耐心的佟鳶尾般好氣的埋怨著杜鵑。

杜鵑不說話,只是暗自垂淚。

「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芙蕖掃視了客廳內的幾個女人一圈,總覺得少了什麼,突然想起。「外公呢?」

怎知,她的話尾才一落,本來哽咽聲已經漸稀的杜鵑又開始提高聲音啜泣,而佟鳶尾則是繼續不耐煩的喊叫著。「我的好管家,拜托你不要再哭了!你再繼續哭下去,人家經過我們‘拈花惹草’都會以為我們家死了人啦!難道要我把招牌換成‘音容宛在’你才滿意啊?」

被她這麼一說,極力克制的杜鵑哭得更大聲了。

完全不能融人狀況的芙蕖望了望豐姿綽約的水仙,用狐疑的眼神無聲的詢問︰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接收到訊號的佟水仙移了移她婀娜的身軀,企圖在沙發上找到一個最舒適的位置。「不過就是外公不見了而已。」說完,她打了個大呵欠,一副雲淡風清、事不關己的模樣。

***

下午四點,佟家的廚房里,從烤箱內傳來一陣陣的香味,是香蕉蛋糕的味道,而烤箱附近的瓦斯爐上,正煮著一壺等待沸騰的開水。

佟家手腳俐落的管家杜鵑將散發濃濃女乃香,盛裝了好幾球HaggenDazs冰淇淋的松餅端上早已擺放好四副餐具的橢圓形長桌。之後她又繞回廚房,開始清理起方才做蛋糕和松餅而弄髒的水槽和流理台。

「阿姨,你今天好有雅興啊!弄了這麼一大桌的下午茶。」從樓梯口走出來的水仙慵懶的看著在廚房里忙東忙西的管家,懶洋洋的說。

「大小姐難得下午在家。」杜鵑簡短的回答,眼眶仍是有點紅紅的。「二小姐,後院和桌上的花麻煩一下。」她一邊清洗著鍋碗瓢盆,一邊說著。

水仙听話照做,從後院拿回一大束藍紫色的洋桔梗,經過餐桌時,抓起上頭的玻璃高腳花瓶,轉個身,把兩樣東西由區隔餐廳和廚房的大理石吧台傳過去。「喏。」

已將水槽清洗干淨的杜鵑接過花,把花瓶注滿水,從抽屜拿出花剪,俐落地將一枝枝過長的洋梗睫給剪掉。「三小姐還在睡?」

水仙的回答卻是優雅的走向餐桌,坐上屬于她的位子,打了個呵欠。「睡死也好,圖個耳根子清靜。」

「作息不正常對青少年有害。」杜鵑把裁剪好的花很有技巧的插進玻璃花瓶內。

「替小表擔心那麼多干麼?」珠圓玉潤的嗓音帶著不屑。

「三小姐很可愛。」杜鵑調整著瓶內的花束,淡淡的說。

「可愛?」水仙放下玻璃杯,嗤之以鼻的說︰「杜鵑阿姨你用錯形容詞了吧!‘可愛’這個詞兒,佟鳶尾這輩子是不可能和它沾上邊的。若是你說‘可怕’我還相信。」言語間絲毫不掩飾她對小妹的不滿。

杜鵑不說話,以沉默表達不贊同。

「不然要怎麼說?」佟水仙卻接得很順,繼續批評。「喔,我想到了,刁鑽,蠻橫,任性,難搞。怎麼樣,這幾個形容詞和「可怕」比起來,你想選哪一個啊!」別看佟水仙一副妖嬌美艷的模樣,說起狠話來可一點也不留情。

「喲!能讓目中無人的佟水仙如此花心思的介紹我,真是莫大的榮幸呀!」換下制服的佟鳶尾上套深紫色短女圭女圭裝,下搭一件淺白色牛仔褲,笑咪咪的站在梯口,對著餐桌旁的佟水仙說著。

插好花的杜鵑見狀,趕緊在兩人尚未開戰端前把花瓶送出吧台。

佟鳶尾眨著她骨碌碌的大眼楮,一蹦一跳的走向吧台,很有默契地接過杜鵑手中的花瓶,一個漂亮的轉身,穩穩當當的把花瓶放上了餐桌,順便拉了把椅子坐下來,恰恰好,就在佟水仙的對面,「好姊姊,你的好妹子坐在這兒行嗎?」

「隨你。」水仙冷聲的回答她。「與其和你是嫡親的姊妹,我還寧可和隔壁的小花同宗。」順帶丟給她一個衛生眼。

「佟水仙,你罵我是狗?!」鳶尾齜牙咧嘴地問道,誰都知道隔壁鄰居養了一只愛吠的小花狗。

「有嗎?它不是每回都被主人罵‘豬啊你是?’」

「佟水仙,你別太過分!」佟鳶尾不服氣的叫道。

「我就坐你對面,用講的就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別嚷嚷,別嚷嚷。」絲毫不介意小妹脹紅的臉。「況且,我有提到狗嗎?我說的是樂團里面的徐麗花,嘖嘖,是你太敏感了吧!」

「你可惡!」佟鳶尾瞪著三兩句就成功惹怒她的佟水仙,覺得自己又輸了。「你就不要太囂張,等晚飯時外公回來,看我讓他怎麼收拾你!」佟鳶尾快言快語的叫道,話才一出口,就發現自己又犯忌了。「阿姨,我……你……」

要命!兩小時前才剛安撫好忠心的老管家,現在她又淨往地雷邊踩,招誰惹誰喲!到今天才知道,杜鵑阿姨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哭聲持久度可以媲美孟姜女。

幸好杜鵑回她一個淺淺的微笑。「等等看吧。」表示情緒已平復。「倒是大小姐——」

話這麼一說,使得桌邊的兩個女郎沉默了。姊妹倆對看一眼,又將眼光瞥向水仙身邊那個空著的位子。

雖說杜鵑阿姨和外公相處的時間最長,但在她們中間,和外公感情最深的,就是那個與每個人都有距離的大姊啊!

***

佟芙蕖獨自一人站在那一排整齊的武竹前面,直直的發愣。

五月的徐風吹來,帶著人夏的黏膩,直往她的心房抹去。

佟家是一棟位于市中心的四樓挑高透天厝,一樓分成兩分,前半部當作店面,後半部則是客廳、廚房還有後院。其上的二、三、四樓分別各有兩間臥室,一個小客廳和一套半的衛浴設備;頂樓除了曬衣場,就是她目前所在的空中花園。不愛與花花草草為伍的她,平時難得出現在這里,她在家中的活動範圍向來只有一樓的客廳、餐廳和四樓她的閨房;這座花園,向來不在她的管轄之內。

芙蕖蹲,傾近面前的一棵武竹,瞪著那一叢茂盛的綠,不悅地低問著。「佟武竹,你究竟上哪兒快活去了?」

幾個小時前,她在水仙主述、鳶尾補充外加杜鵑阿姨注解之下,總算搞清楚妹妹們急著召她回家的原因。不無別的,因為她們的外公——佟武竹,不見了!

得知外公失蹤後,芙蕖並沒有忙著通知警方,而是進入外公房里,東翻西找一陣,才發現佟武竹的護照和小型行李箱不見了。

這代表外公瞞著她們遠行了。

身為三姊妹中的老大,芙蕖和佟武竹之間的關系不同于兩個妹妹,她和外公不像爺孫,反而類似分庭抗禮的對手。

八十歲的佟武竹是個怪人,他不問世事、不事生產,唯一的技能就是養花,唯一的娛樂就是賞花,唯一的嗜好就是買花。他的生活中,除了花,還是花。不僅為自家老字號的花坊取了個「拈花惹草」來過乾癮,就連外孫女的名字也不放過,看看她們姊妹各個的名字;芙蕖、水仙、鳶尾,就是鐵證,據說連管家杜鵑阿姨當初會被錄用,也是沖著她的「花名」率先過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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