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沒尺度 第9頁

「有賣身契?」高壑濃眉微挑,笑意卻冷得滲人。「所以,「是你們」把我的女人賣做奴隸?」

「不……不是……我、我們……是黑風寨把人賣給元老大,我們屠大娘不過是找元老大買人……」

「北齊帝都憲龍城居然人販子猖獗至此,城牧焦騰是個死的嗎?」他淡淡諷笑,犀利眸光越發深沉危險了起來。

暗處的飛白對隱于檐上的其中一名暗影打了個手勢,那暗影立時會意迅然消失。

「郎君你、你是什麼人?!」為首的惡漢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

「飛白留下,」高壑淡淡然開口,「待焦騰處置過後,令他眨至芎縣由下九吏做起,如有不從,就到宣山大營當伙頭軍吧。」

飛白閃身而現,躬身行禮。「諾。」

堂堂九卿麾下的第一牧守轉眼間被貶成小卒子,也不知該說他是活該還是倒楣了。

飛白忍不住暗暗貓了主公懷里兀自昏睡中的小泵子,內心強烈警覺不妙。看來得速速通令下去,一百八十二名暗影只要遇著這位阿旦姑子,就算巴結不了也得繞著道兒走,還有宗統領那里恐怕也要打聲照會——皇宮暗勢力是「暗影」,明勢力就是他統管的「羽林飛驥衛」——主公心尖尖上的人,可冒犯不得!

見主公抱了小泵子就往自己的神駒方向大步走去,隱處十一名暗影自然是老練地緊緊跟上保護,而被迫寶劍當菜刀來用的飛白眉角抽了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看著見機不對,開始蠢蠢欲動的眾惡漢,飛白只冷冷說了六個字︰「你們,一起上吧。」

他懶得一個一個收拾了。

地上疼暈了的虎子恍恍惚惚間,仿佛听見了來自煉獄的淒厲慘叫聲,卻是急促而短暫,幾乎是乍起的那一剎就恐怖地戛然消失了。

虎子覺得自己還是繼續昏迷比較保險……

北齊帝的寢殿名為玄北殿,乃宮中最大最廣最森嚴之處。

自高壑登基以來,從未有任何一個女子踏足其中,連侍女也不例外。

可今天,這禁令竟破了!

斑壑親自抱了一女回殿,溫柔小心地將她放在龍榻上,可才放好,又覺得自己睡慣的床榻像是硬了些,她整個人小小的,軟軟的,若硌著了豈不是很難受?他沉吟了一下,重新將她抱入懷里,瞥了從剛剛到現在還傻望著這頭呈魂飛天外的伢一眼——嘖,真是越來越會伺侯了,連這點眼色也無?

「伢,讓人多多拿些毛皮錦褥來把這榻上鋪軟和些。」他不悅地緊蹙起濃眉,自言自語。「不成不成,倒也不能鋪太厚了,她個兒這麼小,萬一給埋在里頭喘不來氣豈不更糟?」

「……」伢下巴掉了下來。

「也不知她上回燙著的腳傷好了沒有,這鞋襪到底該月兌不該月兌?她會不會醒來以後又氣怪孤輕薄了她?」他喃喃有詞。

「……」伢眼珠子都要凸了。

「還有,」他想著懷里的小人兒渾身骯髒狼狽不堪,尤其是手掌心里凝固的血令人觸目驚心,心下不由焦躁起來。

「速傳太醫,再命人注好暖泉湯,不有備幾襲柔軟不磨肌膚的里衣和袍子——宮中織錦房還有沒有梭郡今年新貢的雪錦?孤好似曾听誰誰誰說過那雪錦裁制的衣裳如絲似絨,好穿得很……等等,順道把孤上回出獵硝好了的銀狐紫貂皮子全趕裁成裘,統統送到孤寢殿來!」

「諾,諾,奴下這就去辦。」伢好不容易才把驚掉了的下巴給按了回去,隨即樂得一蹦九尺高,笑容都要咧到耳朵邊了,匆匆忙忙地把十數個侍人指揮得團團轉。

「你,速去命人備暖泉湯,不有香露子、香胰子,哎呀!有什麼都備上!你,馬上到織錦房去傳令。還有你,速速找內宮庫的趙侍人取皮子去。還有那個誰誰誰,馬上讓宮膳房送參湯快點過來,再把那補血氣補元氣的大補湯統統炖上,隨時要用!」

斑壑見狀總算面色稍稍緩和了些,便安心地抱著獨孤旦坐在一旁的楠木沉香榻上,等著侍人們老練有素地將龍榻給鋪得妥當了,這才滿意地勾起嘴角。

不知怎的,懷里的小人兒雖然又是塵又是汗又是血,氣息著實不好聞,又因為個兒小巧清瘦得沒料,抱在懷里半點豐潤稱手感也沒有,可是……

這一刻,他卻覺得出奇的踏實滿足。

好像本來被他搞丟了的、極重要的東西,如今繞了一大圈兒終于又回到了他手掌心里,暖甜暖甜的,還搔得人心癢癢的。

「獨狐旦,你對孤下了什麼巫蠱不成?」他垂陣凝視著她,低低地問。「下的什麼?什麼時候下的?是那些館俞嗎?」

可館俞眾人都吃了,也沒見他們有他這樣的癥狀。

就連他自己也覺迷惘了。

太醫戰兢兢來診治過了,除了得頂著主公那兩道無比可怕的沉沉銳利目光,心驚肉跳地仔細把脈外,還得小心別在清洗傷口、撒藥粉、包扎的過程中弄疼了龍榻上的那位。

主公,您、您別盡盯著臣下啊,您把注意力全放在人家小泵子臉上成嗎?

斑壑听了太醫稟報,獨孤旦除了手傷嚴重,積憂過勞致使身子掏空了大半,恐怕還得好好將養兩三個月才能補得回來,听得他臉色鐵青,半晌後勉強深吸了一口氣,抑下想殺人的沖動,沉聲開口。

「她幾時能醒來?」

「這位,呃,咳……」太醫忍不住朝一旁的伢拋去了個求助的眼光——這位嬌客可怎麼稱呼?

「有什麼不妥嗎?」高壑關心則亂,見狀胸口一窒,口氣凶狠了起來。「難道她——醒不過來了?」

「不是不是,能醒能醒。」太醫嚇得險些下跪,慌忙擺手道︰「回、回主公的話,她是精氣透支殆盡,這才會昏睡不醒,可像這樣多多歇息養神是好的,等她精神足了,自然就能醒來了。」

斑壑長長舒了口氣,這才察覺到自己剛剛有片刻的失態,神情迅速恢復沉穩冷峻。「嗯。」

「臣下立時回去療傷調養的方子,先煎一貼來給,那個,服用。」太醫偷抹了記額上的冷汗,巴巴兒地殷勤道。「好。」他面無表情地頷首。

龍榻上的獨孤旦睡得人事不知,可眉心緊蹙,蒼白的小臉布滿冷汗。

「還是疼得緊嗎?!」他眼神有些不忍,憋了片刻,終究還是傾身親自替她拭汗。

「主公,暖泉湯已經備妥了。」伢不敢近前打擾,躬身在金階下恭稟。

「嗯。」他點點頭,深邃的目光卻在落到她縴瘦嬌小的身子上時,一時卡住,腦中一片空白。

久等未聞半點聲響,伢只得大著膽子抬頭偷貓了一眼,只見素來英明神武的主公僵在原地,英挺臉龐浮起了抹疑似害羞的紅暈。

主公?害羞?

哎喲!太陽可打西邊出來啦啊啊啊!

「咳,主公,還是奴下命幾名侍女前來伺侯吧?」伢清了清喉嚨,體貼地建議。

斑壑虎軀一震,隨即慢慢地轉過身來,依然冷峻平靜地——有本事你不要連耳朵都紅了呀喂——微挑濃眉,沉穩地開口……「不,孤自己來。」

距離他那句「孤自己來」後,又過了半盞茶辰光,伢就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公傾身向前伸手想抱,又遲疑地收回,可下一刻像是下定決心就要觸到她的腰,隨即又做賊般心慌地轉為巴巴兒地撫了撫她身上蓋著的錦被邊緣,好似要撫平上頭不存在的縐折。

主公幾時這般遲疑不決患得患失過?

難掩一絲驚震。

良久後,終見主公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接著輕柔地將床上昏睡不醒的小泵子連人帶被團抱了起來,大步往後殿帝王專屬的暖泉湯方向走去。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