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等嫁人(下) 第14頁

孟之玉早叫人等著,讓他一來先去見她,可顧悔不理會,越過擋人的魏玥兮,一腳踢開楊妍雪的房門。

孟之玉听到聲響,急急從對面的房里出來,「天兒,姑娘家的閨房,你別——」

顧悔抬起手阻止了孟之玉,他已從夏平口中得知楊妍雪想一走了之,心中怒火更盛,但臉上依然面無表情,緊盯著楊妍雪,「你想走可以,告知我一事。」

楊妍雪神色慌亂,求助地看著孟之玉。

孟之玉還未來得及開口,顧悔已率先直言,「你真要我當著我娘的面問你嗎?」

簡單一句,直踩楊妍雪心窩,孟之玉顧念舊情還將她視為恩人,只要有這份情誼在,楊家至少還能保有安穩,若讓孟之玉認定由始至終她的接近只是算計,就怕恩澤不再。

兩相權衡後,她只能壓下恐懼,做下決定。「世子,我們借一步說話。」

顧悔聞言,大步轉身離去。

孟之玉心中疑惑,皺眉看著兩人的背影,詢問已經回到她身旁的魏玥兮,「這是怎麼回事?」

魏玥兮也是不解,但她看出顧悔並不願孟之玉插手,所以只能安撫她莫要多想。

「我只要一個答案。」顧悔走到商驛後的小院,轉身目光如炬地看著楊妍雪,「上輩子……綿綿為何亡故?」

楊妍雪抿著唇,縱使物換星移,他依然對凡事不留于心,只在意一個葉綿。

上輩子,顧悔與杜宇亦相認是在多年之後,當時顧悔從軍,在軍營中兩人遇上,杜宇亦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看到顧悔身上的胎記,顧悔才被認回侯府。

當年這可是京城的大事,畢竟眾人皆沒料到多年無後的定遠侯還能找回愛子,還應了那句虎父無犬子,在數場戰役之中顧悔都英勇過人,立下戰功無數,定遠侯府聲名遠播,連遠在青溪鎮的她都听聞定遠侯世子的戰功有多顯赫。

後來,她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貴人來到了青溪鎮,迎娶了落難時相助過他的姑娘,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那人是葉綿,一個她自小便沒看在眼里的病秧子。

葉綿踏上榮華富貴路,反觀她卻年輕守寡,最後還是仗著親戚關系,才得以用散心的名義住進侯府。

這一世,她滿心以為成了他的救命恩人,提早讓他們母子相認,她所羨慕的一切終將成為她的,但依然事與願違。

「世子,我對你終究有恩。」

顧悔神情陰郁,馬槊直指她的喉尖,他不是葉綿,沒有所謂的婦人之仁,他手上的人命不少,再多一條對他而言並非負擔。

楊妍雪驚恐地退了幾步,但是尖銳的刀尖始終抵著她的咽喉。「說。」

「自刎身亡。」她看著眼前不留情面的男子,臉色蒼白地道。

「胡說。」顧悔的手勁加重了幾分,他不信葉綿會是怯懦之人。

「是真的。」楊妍雪感覺到他手上的馬槊已刺破她的肌膚,不顧一切的說道︰「她被東突厥的亡國之徒狹持,拿她相逼,她不願令你為難,便自刎身亡。」

聞言,顧悔臉色大變。

話已出口,楊妍雪也沒什麼好怕的,繼續說道︰「我縱使有錯,不過就是對你說了幾個謊言罷了,並沒有加害葉綿的性命,若你真鐘情于她,應當感激我才是,她若不與你相遇,或許就不會死,說到底她是被你害死的!」

顧悔因她的指控而覺得手腳冰冷。

趁他失神之際,楊妍雪狼狽的退了好幾步,緊捂著自己鮮血淋灕的頸子。「你應該娶我,若我們成親,我能將我所知的一切告訴你,助你避險,助你——」

「趙可立。」顧悔彷佛沒有听到她的話,冷冷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楊妍雪難掩震驚,瞬間失了聲音。

她的神情給了顧悔答案,果然如他猜測,趙可立為了私欲救了他的命,主導了他的苦難,最終還逼死他所愛之人。

他從軍本就是欲取他的性命,如今更是巴不得立刻讓他命絕。

他喚來夏平,也顧不得楊妍雪是個姑娘家,直接將人壓住。

「綿綿不讓我動手取你性命。」顧悔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是楊妍雪未曾見過的凶狠涼薄,「我可以饒你這次,但從今爾後管好你的嘴巴,不然我隨時要你的命。」

他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塞了顆藥丸進她嘴里,「你從何而來,便回歸何處。」

楊妍雪一心圖謀榮華富貴,他就斷了她的妄想,將楊家打回原形。

逼她將藥吞下後,他隨即放開她,不顧她跌倒在地,拼命想將藥丸吐出的模樣,頭也不回的離去。

第十五章  從哪來,回哪去(2)

葉綿察覺顧悔自商驛返家後情緒不佳,看來他從楊妍雪的嘴巴里問出了不好的事。

對于自己的死因,說不好奇是假,只不過她不認為顧悔可以平心靜氣的與她談論,所以他不說,她也不開口問。

過了幾天,她的身子好些,趁著顧悔和葉謹不在,她終于可以踏出房門。

如今外頭已是雪白一片,天氣又更冷了,夏平正帶著夏安不顧嚴寒在小院子里打拳,看夏安小小年紀打起拳來卻有模有樣,葉綿不由露出微笑。

夏安眼角余光看到她,也不理會自己的兄長,蹦蹦跳跳地到了跟前,「姊姊今日身子可好?」

「好。」葉綿伸手模了模夏安的頭,「你打拳的樣子可真好看。」

夏安得了夸贊,笑得得意,「是我太弱,才讓姊姊受欺負,我會練好功夫,將來保護姊姊。」

葉綿聞言感動,抬頭看著立在雪中並未靠近的夏平,不由心中感概,這個少年已隱隱有大將之風,「夏平過來,我有事問你。」

夏平听話的靠近,顧悔和葉謹天還未亮就回營,特別交代他留下來照料。

「楊妍雪如今何在?」

夏平臉上波瀾不驚,老實的回答,「楊姑娘日前已返回京城,估算時日應當已進京。」

「你顧大哥如何安排楊家?」葉綿又問。

「楊姑娘返京後,一家收拾行李再返鳳翔縣。」

葉綿原以為得費點功夫才能撬開夏平的嘴,沒料到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她不由勾起嘴角,「阿悔已經交代,若我問你便答是嗎?」

夏平老實的點頭。

葉綿走進堂屋,里頭的火燒得正旺,並不寒冷,她坐在炕上,柔聲說道︰「把你所知的都告訴我吧。」

夏平知道的其實也不多,畢竟在商驛的小院時只有顧悔和楊妍雪,他雖離得不遠卻也沒听到兩人交談的內容,只道︰「世子讓楊姑娘服了啞藥,不再追究楊姑娘所做所為,楊家自侯府所得之恩澤如數收回,但保楊家上下性命。」

葉綿靠著炕桌,表情一言難盡,顧悔所為對一心想要飛黃騰達的楊家來說比奪人性命更加狠毒,但偏偏她也說不得他。

「至于謝夫子,大哥已有安排,在京城有人照料,待姊姊進京後便能與謝夫了相逢,姊姊可以放寬心。」

好一個面面俱到,葉綿一嘆,「罷了,他心里痛快便好。」

夏平低著頭,雖說面上不顯,卻也擔憂葉綿再多問,顧悔交代過,不可說出他手中那陰毒的藥物是從一個叫黃鶯的小姑娘手中得到,小姑娘來自東突厥,卻與顧悔有密約,兩人協議之事凶狠,連他听聞都覺得心驚膽跳,更別提葉綿了。

顧悔在葉綿面前流露出來的只有溫柔,不願讓她懼怕,令她擔憂,所以外頭的風雨自然只能挑著透露。

看著夏平,葉綿總算不再追問,「侯爺夫人可還在商驛?」

夏平點頭,「天寒,夫人知姊姊不適,本想前來探望,但被侯爺和身邊的嬤嬤阻止。」

「侯爺來了雲中城?」

夏平輕應了一聲。

葉綿不由想起了楊妍雪的話,上輩子侯爺夫人沒有等到尋回顧悔的那一日,雖說楊妍雪有私心,但就此事上,她確實稱得上對侯府有恩。

「你替我走一趟商驛傳句話,就說待我身子好些再去拜見侯爺和夫人。」

「是。」嘴上雖應著,夏平卻沒有挪腳,畢竟顧悔交代他要看顧葉綿,他不能擅離職守。

葉綿似乎也知道他的固執,沒有多勸,只是起身去了灶房。

夏安皺眉跟在身後,「姊姊要做什麼交代我便是,我做給姊姊。」雖然她的廚藝比不上葉綿,但還可以入口。

「別像個小管家婆,我不會勉強我的身子,你沒瞧葉謹都放心了,這世上他是最了解我身子的人,他都能安心,你們也別再草木皆兵。」

這次發病嚇壞的不單是顧悔還有夏安,小小年紀的她好不容易才在葉綿的身邊有了安定,很害怕失去。

夏安遲疑地揉了揉鼻子,最終由著葉綿,乖巧的跟在一旁燒火打下手。

等到顧悔和葉謹返家時,堂屋已擺上了豐富的一大桌菜,炒臘肉、炖雞、白菜粉條……跟過年比都不差。

一桌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出自葉綿之手,顧悔瞬間冷下了臉。葉綿拉著他坐下,一別板著臉,不然大伙兒心里都怕。」

顧悔掃了一眼,夏平兄妹果然在一旁直挺挺的站著,連瞧都不敢瞧他,就連葉謹也模著鼻子沒有坐下。

他不由心中一嘆,試圖放柔自己的表情,「坐吧。」

夏安仗著葉綿疼愛,膽子大了點,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拉著自己的兄長坐下。

葉謹自然也不落人後的坐了下來,好一陣子沒嘗葉綿手藝,他還挺想念的,正要動筷,但看顧悔不動,他只能壓下沖動。

「我花了好些心思,你可得多吃一點。」葉綿對顧悔說道。顧悔無奈,只能動筷,眾人見他動了,這才敢夾菜。

看這一個個的模樣,葉綿覺得好笑。

「做一桌子菜不容易,你身子不好,以後別做了。」

「我只是身子不好,並非是個廢人。」言下之意是不听他的。

顧悔頓時皺起眉頭,「綿綿,你——」

「食不言。」葉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別說了,快吃,不然都讓他們吃完了。」

顧悔一掃,果然看三個小的低頭猛吃,就像餓死鬼投胎似的,他不由面露嫌棄,添了碗雞湯放到葉綿面前,「快喝。」

「嗯!」葉綿一笑,替他夾了一筷子的臘肉炒冬筍,「這臘肉我腌得可好了,你吃點。」

夏安嘴里吃著美食,眼楮放光直盯著眼前賞心悅目的一對,至于夏平和葉謹則是當做沒看到,只想趕緊吃飽下桌,不要在這里惹人嫌。

葉謹吃飽後起身,「我先回房去收拾。」听到他的話,葉綿的身子明顯一僵。

葉謹突然覺得一陣刺骨的冷光射過來,一抬頭果然對上了顧悔陰森森的目光,不由有些為難,「這不早晚得讓葉綿知道嗎?」

葉綿回過神,開口說道︰「沒事兒,你去收拾吧。」葉謹聞言,立刻飛也似的轉身離去。

夏平也吃得差不多,跟著站起身,不忘把儼然在看戲的妹妹給拉起來。

「大哥!」

「去幫我收東西。」

夏安雖然愛看戲,但相較之下大哥還是較為重要,于是乖乖的跟著夏平出去。

堂屋剩下兩人,沉默片刻之後,葉綿才開口,「這次要去哪里?」

話才出口,她便失笑,「瞧我問這傻問題,這不是我該知道的。」

軍事命令至關重要,一切保密為上,不論是顧悔或葉謹,在家都不談論軍中事務。

顧悔放下碗筷,伸手握住她的手,「此次我是為永絕後患。」

只是一句話,葉綿卻心領神會。

皇上原本打算接受和談,但顧悔與他所領的一騎玄甲軍卻上書秦王,讓秦王轉念,在朝堂上據理力爭,決定趁勢而起,一舉擊潰已經千瘡百孔的東突厥。

顧悔從軍是為了除去趙可立,此人是他心中的刺,除了幼時的恩怨外,更多是為了楊妍雪口中的上輩子。

那是他未曾經歷的人生,但單是想像他便心慌得無以復加,他看多了生死離別,就連自己的一條命都可以隨時失去,但是葉綿不能有一絲差錯,所以趙可立得死,東突厥得亡,這是他現在唯一的信念。

「去吧!」葉綿抬起頭,輕吻了下他的唇,「我等你,不問歸期,只待君歸來。」

她的臉色因大病一場還是帶著蒼白,但雙眸熠熠生輝,對他滿是信任。

顧悔眉眼染上溫柔之色,掃去以往一身的清冷。

第十六章  厚葬黃鶯(1)

京城孟家富貴卻人丁單薄,孟之玉成親後好不容易得一子,偏又丟失,原以為所有財產終將歸旁支所有,但或許真應了積善之家必有余慶,孟之玉找到了自己的兒子,去了趟雲州又帶回來兒媳婦。

兒媳婦生得嬌小可人,雖是鄉下出身,卻是有主見的,到了京城也沒想著回侯府或住進孟家。

孟家產業不少,平時孟之玉並不管事,只是一年三節召各管事回話,葉綿進京後獨愛行杠生意,孟之玉也由著葉綿,縱使听聞閑言閑語,她也未曾放在心上。

年輕時,她一個姑娘家都做得來倒追夫君的事,如今京中盛傳兒媳婦拋頭露面的耳語,她更不會放在心上。

只是她沒料到,葉綿不僅對行杠的營生感興趣,前幾日還陪著許嬤嬤夫妻至京郊卜宅兆,挑陰宅,回府時繡花鞋和裙襦都沾了泥,她卻樂在其中。

今日一大清早,因孟窯送來一批冥器,葉綿早早便去了城郊。

京城厚葬之風比其他地方更為盛行,還有不少人家為了場喪事耗盡家產也在所不惜,隨葬器物除了實物和往生者生前使用器物外,更多是陶俑冥器。

此次的喪主是京城有些名望的人家,秉信厚重為孝,不惜花費巨資,歷時三年,這才修好了墓穴,備好陪葬品,就等著發引送葬。

回來後,葉綿有些疲累,許嬤嬤連忙給她泡了茶,讓她休息會兒。

胡子花白的魏少通見狀,連忙說道︰「君兒啊!為夫也渴了。」

「自個兒倒。」許嬤嬤看了他一眼,年紀一大把也不覺得害臊。

魏少通一張老臉笑成了朵菊花,就算許嬤嬤沒好臉色,他也不在意,喝了茶還一副好學的拿著相書上前,「君兒啊!這上頭寫著啥?」

「自個兒瞧,我知道你懂。」

「這不是年紀大,有些遺忘了嗎?」魏少通臉皮夠厚,有了回應更得寸進尺,「君兒啊,自小我就听我娘說,你比我還有能耐,果然還是我娘看相有一套,給我討了你這麼個好媳婦。」

許嬤嬤被他說得臉一紅。這個老家伙,也不看看一腳都踏進了棺材里,張嘴就是胡說八道,這可是做生意的地方,他不覺得丟人,她都覺得沒臉。

許嬤嬤不想搭理魏少通,偏偏他來了勁,一張嘴說個不停。

或許是因為年少時過了段苦日子,許嬤嬤看來比魏少通蒼老,但是五官依然能見年輕時的美貌,她待人溫和,笑容可掬,任何人都能與她自在融洽地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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