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SARS延燒到南部,有些病患轉診至高雄長庚醫院。
幾天前,好友還問我︰「你怕不怕?」因為我家來了一位新房客,她是長庚醫院的新任護士。
「不怕!」
「真的不怕?你們一家人經常感冒,要小心喔。」好友善意提醒。
「不用擔心哪,听說,這種病毒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你看,有沒有听說老年人和小孩,因感染SARS而死的?很少吧!即使有,死因也尚未被證實是感染SAES。」沒想到虛弱體質的我,還能在此引以為傲的宣導。
正當全台籠罩在SARS的陰霾下,彤彤只顧著打稿,無暇看最新疫情報導。只知道陸陸續續又有醫護人員,為照顧SARS病患而捐軀。
鮮少出門的彤彤,倒垃圾時,鄰居忽然問我︰「你怕不怕?」這位太太正是介紹新房客給我的鄰居。
「不怕。」大概是新聞看得少,自然較「憨膽」。
太太松了口氣,掩嘴一笑,「我還想說你會不會在這個時候,請她搬走。」
「怎麼會?不會啦!」支持醫護人員的奉獻精神都來不及了,我怎麼可能落井下石,這麼沒人情味!
「听說長庚十到十一樓被封鎖,已經有醫護人員被隔離……」
嗄……真有此事!我在心里慘叫一聲。
「不過啊,疫情越是嚴重擴散,醫院相關單位和人員,應該會更小心,嚴加防範才是。」安慰自己,彤彤也試圖安慰鄰居。
「素啦,素啦!」大家都同意的點點頭。
棒天晚上,彤彤接到老媽關心的電話。
「听說長庚已經有九十幾名醫護人員被隔離,醫院不排除封院,你不擔心?」
〔偶干嘛擔心?」
「你不要笨笨的,自己要多往意一點。而且現在新房客已經住進來,也不好在這時候請人家走。」
本尊老神在在,只好安慰窮緊張的老媽,「偶知道啦,別擔心,別擔心!」難不成要教我搬出去住咧!
不過,那位護士妹妹,怎麼九點了還沒回家?
會不會被隔離了?!
不……不會吧!
幣完電話,老媽立刻載了一大桶漂白水來給我。
「不用啦,我家還有。」
「你家很需要的——」老媽堅持塞給我。
「好啦,好啦!」盛情難卻,我只好把大桶漂白水,藏在洗手間里。
真有那麼嚴重嗎?打開電視,彤彤不看還好,一看SARS疫情,心情越加惶恐!
不一會兒,護士妹妹回家了,我告訴自己不能表現出驚慌,「呃……你今天比較晚回家喔!」
「對,我和朋友出去了。」
喔!還好,不是被隔離。「喔,醫院最近的疫情,好像蠻嚴重的。」
「對啊……」護士妹妹笑得很靦腆。
「那你……現在在幾樓服務?」
「我在九樓。」
九樓?!那不是離封鎖樓層最近的那層……
「不過我不會被安排去照顧SARS病患。」
我松了一口氣,「對嘛,對嘛,畢竟你也剛進長庚嘛,那你會不會怕?」
「會。」護士妹妹點點頭,表明了身處疫區的恐慌。
哇!我都跟別人說我不怕,你怎能告訴我你會怕?
「別怕!別怕!醫院有沒有什麼防護措施?」
「就戴口罩而已。」
就戴口罩而已?!「那怎麼夠?醫護人員啊!」
「對啊!有些同事,每接觸一個病人,就會洗一次手,洗到後來手都月兌皮了,而且我還不確定明天要不要上班,因為我找不到護理長,後來我才知道,護理長也被隔離了。」
啥?!彤彤再也忍不住地眼露慌恐,全身起雞皮疙瘩……一方面為她們奉獻的精神感動,一方面為她們可能遭感染而擔心。
「你要保重嗄……」我拍拍護士妹妹的肩,給她滿滿的精神支持。
「會的,我的東西都打包好了,如果需要隔離,要麻煩你幫我帶去。」
「沒問題啦!」眼看護士妹妹已做好慷慨就義的心理準備,彤彤由衷欽佩。「不過你要是被隔離,我們全家大概也要被居家隔離了。」
「不曾啦,曾先觀察我們的狀況。如果有癥狀,才會繼續追蹤下去。」
「我被隔離是沒關系啦,因為我的生活本來就跟隔離沒啥兩樣。」
說完,我和護士妹綻顏笑了。
看得出SARS正考驗著這些默默服務病患的醫護人員,他們不遺余力的奉獻自己、照顧病患的同時,也背負著遭人排擠的心理負擔。
也許選擇了這個職業,就必須承擔這樣的風險。不過,彤彤還是要向你們敬禮,並給站在第一線的醫護人員,滿滿的歡呼和打氣——
扛八袋!
第一章
仲夏的上午,艷陽正熾。
熱燙燙的網球場上,一對男子正如火如荼的陷入廝殺。
「啪!」強勁的球速,來來回回在熱如烤盤的球場上交鋒。
已經連戰三小時,這端皮膚黝黑、頭戴白帽的邵彥成,襯衫早已濕得貼緊胸背,他的對手還不放過他。
呼!真虧他把他當好友看!
頂著大太陽,陪著他的對手發泄失戀的情緒,沒想到,他出手強勁,殺傷力十足,簡直把他當奪愛的情敵砍,毫不留情。
體力耗盡的邵彥成,終于豎起白旗,無力的將球打在網上,「帷霸,我要停戰!」
他的對手——樊帷霸剛俊的臉上,兩道俊眉倏然糾結,「停戰?!你不是要和我大戰五個小時?怎麼才三個小時就陣亡了!」
邵彥成全身汗如雨下,累得像條狗般,喘吁吁的走向魔鬼對手,「饒了我吧!你是吃了類固醇,還是吞了失戀丹,打出來的球殺傷力十足,我怎禁得起你的索命連環球?」
「我說過你不準輸我!」樊帷霸中長度的鬈發,濕如水洗,看得出他汗淋淋的程度不下邵彥成,但那副倔脾氣,就快把邵彥成給整死。
樊帷霸丟給邵彥成一瓶礦泉水和一條干毛巾,兩個又喘又累的高大身影,慢慢朝陰涼的地方移去。
「輸了,大不了就照我們的約定,我送你一件‘禮物’。」邵彥成挑眉,露出賊兮兮的笑容。
盯著死黨說「禮物」時出現的曖昧笑臉,樊帷霸表情像掉進海苔缸里,「綠沉沉」的。
邵彥成知道他如此自虐是有原因的,打從他九歲那年,和他老哥同時迷戀上一個女孩開始,就注定了他「前半生的「孤鸞歲月」。
說起這個女孩,她叫童湘雲,是他父親在孤兒院領養的孩子。
因為樊母早逝,再加上樊父忙于公事、經常出國,天生鴨霸的兩兄弟,闖禍連連,半年內,撤換了十九個口呼「救郎」的管家,和十六個跳腳喊「罷課」的家教。
頭疼的樊父,將原因歸咎于一家三口過于「陽盛陰衰」。于是,在一次為孤兒院募款的活動中,樊帷霸的父親相中了長相可人,听話又文靜的童湘雲。
六歲時,童湘雲就住進樊家,她的沉靜,果然中和了兩個男孩的鴨霸個性,非但如此,兩兄弟還同時「煞到」這個女孩。
多年來,樊帷霸的眼神都一直追逐著童湘雲,然而童湘雲的眼里卻只容得下樊帷霸的老哥——樊帷頏;專執的樊帷霸,對童湘雲的單戀只能苦苦的擱在心里。
三人長期處在微妙的尷尬下,心智愈趨成熟的樊帷頏,因礙于弟弟,遲遲不敢向童湘雲表白;苦苦壓抑情感的樊帷霸,又不忍老哥蹉跎湘雲的青春,于是,在他快刀斬亂麻下,童湘雲和樊帷頏的戀情終于公開化,而他的失戀則正式成立。
身為死黨的邵彥成,最清楚他剛倔專情的個性,昨晚意識到他不對勁,才知道這個周末是樊帷頏和童湘雲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