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吧,安妮。」李黛絲起步牽她上樓。
「姑婆,」安妮問得有些遲疑,「你現在有沒有想吃西瓜的念頭?」
她沒好氣瞪了她一眼,像拎小雞似地將她拎回了閣樓。
雅德斯學苑,位于義大利拉齊歐省的維特波,恰處于安奎拉拉與博馬佐之間,這所學苑從中古時代便已屹立于此處了,當時它是處修道院,一個可以與上帝親近的地方。
而現在它搖身一變,成了一所擁有優良南歐傳統,又引進些許美式新教育的學校。
在南歐,如果父母想將自己的兒女教育成仍能保有歐洲傳統禮教觀念的紳士或淑女,那麼雅德斯學苑將會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而安妮,也在開學前由李黛絲幫她申請到了這所學校,並將當起寄宿學生。
在台灣被分為國中三年、高中三年的教育,到這兒成了中學六年的完全教育。
換言之,在台灣讀高一的安妮在這該是中四的學生。
進這是要經過多重考試的,安妮的英數向來不錯,至于稍嫌蹩腳的法、德和義大利語,則幸好還有個音樂專長可以補過,最終,她順利地依著年齡進了中四,而不用降級重讀。
開學當日,她獨自背著大背包來到了學校,姑婆沒開口,她也沒要求,她相信自己搞得定的,她不也是憑著自己的力量找到了安奎拉拉的嗎?嗯,是啦,是憑著自己的努力,再加上一點點白蕪的幫忙啦。
說到白蕪,自從那日他將她拋給姑婆後就沒再出現過了,她雖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不過不打緊,她有感覺,和他的緣分不會就此斷絕。
相信搞得定的安妮臨到頭卻還是出了小小紕漏,她在公車上睡過頭而下錯了站,急急忙忙跑到學校找到了宿舍,剛將包包扔上床後,她就捉起了課表和書本筆記簿,往教室方向飛奔過去。
這學校大得出奇,放棄了辨別廊柱上的英文、義大利文方向標示牌,她隨手逮住—個路過的女孩。
「嗨!你好,對不起,可以幫幫我嗎?我是新生,正在找教室。」
那是個滿會打扮的義大利少女,高了安妮約十公分,紅紅的波浪發上別著幾支彩色的鐵夾,適宜厚度的粉底蓋住了兩頰上的雀斑。她看來接近十八歲,不過在這種地方,目測是不準的,西方女孩通常都會比同齡的東方女孩成熟個三到五歲。
女孩上下打量著安妮,緩緩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如果你是在找一年級的教室,」她抬高了右手,「從這右轉就看得見了。」
「不,不是一年級。」安妮的聲音掩不住的泄了氣。「我是四年級的新生。」
「四年級?!」她發出了惹人側目的尖叫。
接下來,女孩成了安妮在義大利的第一個同性朋友,她叫辛西亞‧羅斯,來自于熱那亞,今年十六,和安妮一樣都是中四的學生,巧的是,她不但與安妮同班,連寢室都是相同的。
這天,在課堂上——
「安妮!」辛西亞坐在課椅上一邊听著前方老教授講解課文,一邊出手扯了扯安妮那長直濃密的黑發,「你該去剪短頭發或燙卷的,」她嘟噥著,「不蓋你,你這樣兒看來頂多十二歲,還該在麥當勞吃兒童餐的。」
「我若真的吃兒童餐,」安呢抽回長發,並回送一記白眼,「又干你何事?」
「怎麼不干我事?」她一臉委屈的繼續嘟嘟噥噥,「和你在一起,我像是帶著女兒的媽咪。」
安妮忍俊不住笑出聲,講台上的老教授被粉筆的嘎利聲干擾沒听到,反倒是第一排幾個正在認真抄筆記的同學,忍不住回頭送她數記要求安靜的警告眼神。
其中,最惹安妮注意的是個東方女孩,她之所以會惹她注意不全是兩人同文同種的關系,而是因著她那出塵動人的美麗。
安妮自忖,她真是自己所見過最好看的東方女孩了,身高破了一百七十,瓜子臉、縴細長腿,濃密的黑發,還有她那對關之琳似的大眼楮,以及比菜菜子還要優雅的氣質,真的,她連瞪人都是優雅的。
這麼美麗的女孩不該關在這學西洋文化史,她該活躍在伸展台上或水銀燈下。
靶受到好友目不轉楮的注視,辛西亞在旁出了聲音——
「有眼光!」她嘻嘻笑,「第一眼就鎖定了我們的校花,她和你一樣是中國人,只不過……」她的視線在兩人間游栘,語帶調侃的說︰「你們的味道實在差很多。」
安妮瞪了她一眼,不是由于自卑,而是一個是朵空谷幽蘭,一個是市集上的隻果,下同的「味道」怎麼比?
「她叫白隻。」辛西亞又道。
白?!
她詫異地再度將眸子轉回校花的背影。她也姓白?難不成……
「她是不是有個哥哥叫白蕪?」
「哇塞!你怎麼知道這的,你調查過她?」
「我沒那麼無聊,」安妮輕哼,「我只是從羅馬過來時,恰好與她哥哥同車罷了。」
「他哥哥幾年前也是我們學校的頂尖風雲人物,讀書都是用跳級的,這會兒的他,」辛西亞撩了撩鬈鬈的紅發,「人在Pavia的UnersitY讀書,你會見著他,是因著他那時學校剛好放長假了吧。」
安妮用微眯的眼神打量她。「為什麼你對他如此了若指掌?」
「凡是帥哥一族的問我準沒錯,」她得意地自手提袋中捉出了一本燙金的筆記本,「這本寶典可比我的任何筆記本部來得更有價值呢!」
安妮好奇的接過來翻了翻,里頭清一色全是男人的名字,不僅如此,還分門別類區隔成了運動型、學究型、冰山型、活躍型……等等,詳細記載了他們的生日、星座、血型、興趣及嗜好。
她忍不住要拍額頭,這女人哪是來這念書的,她根本是來找男人的嘛!
對于義大利人無可救藥的浪漫,她再一次得到了印證。
翻開第一頁,安妮喃喃念起了入目的第一個名字,「渥夫‧道格拉斯?」
渥夫,Wolf?
一個像狼的男人?
「渥夫是我們的學生會會長,高我們兩年級,也是雅德斯的頭號美男子,只不過……」辛西亞將筆記本抽回,悲傷地搖搖頭,「對這男人你別存任何指望了,那是匹野狼,馴不服的,他只對咱們的校花白隻不同,听說他們是打小就認識了的,雖然還沒成一對,可誰都看得出渥夫對她是不同的。」
「那白隻呢,她喜不喜歡渥夫?」老天,近朱者赤,安妮覺得自己都快變成了個小小八卦婆了,可誰讓這朵校花是白蕪的妹妹呢?
必懷關懷自己的未來小泵,應不為過吧?
「不!」辛西亞搖著頭,笑得神秘,「白隻和她哥哥一樣,喜歡的是神秘型的人物,她喜歡的人……」她咬咬唇面有遲疑,似乎不太願提到這號人物,那表情讓人想起《哈利波特》里的人物提到「佛地魔」時的顧忌。「我看還是別說得好。」
緊要關頭踩煞車?
天知道好奇心被勾起卻無法得到滿足,是多麼的痛苦!
這辛西亞看來是想挨揍了。
豐西亞微咳了咳,看出了安妮眼底的凶惡。
「好啦,跟你說就是了,凶什麼嘛!其實就算我不說,這個人你遲早也會在校園里听見他的名字的,他叫杰靳‧卓久勒。」
是他?!
安妮想起了那個驚悚的黃昏。
「他也是我們學校里的學生?」她皺了眉頭。
「他?!」辛西亞睨了睨她,「你見過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