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插曲生起,因著眾人的推擠,一個燈光架沒架妥朝江歡方向倒下,那男人趕緊將她摟往另個方向,而她一邊拍著心口,一邊在瞬間便拾回了燦爛的笑靨,她偎在那個男人的懷里,笑談著這個意外差點害她成了保護熱帶雨林的烈土。
江浩沒有聲音,他的眼眸貪戀著熒光幕上的俏麗人影,他的心卻有些扯痛。
他的歡歡還是那麼愛笑,還是那麼不輕易言敗,只是她,是窩在別人的懷里。
是他決定暫時放手的,是他相信再大的變數也拆不散他們的。
難道說,他真的做錯了?
對于這差點被誤認為妹妹的少女,他由不能愛、不敢愛到片刻擁有至失去,難道真的只有短短三年魚雁往來的緣分?
歡歡脾氣雖倔卻很容易依賴人,剛來日本的第一年,她整天打電話要求回台灣,她整天哭著說想他想得快死了,後來,她哭鬧的次數漸漸減少,他原以為那是因著她總算學會了獨立,他從沒想過也有可能是因為有人已經取代了他的位置。
「那男人叫任焱,」涼涼的語氣來自于李雲鳳,她連看都懶得多看孫子的表情,和野丫頭是在社團里認識的,認識了三年,有著相同的理想理念。任焱學的是生物化學,他的志願是深入熱帶雨林研究未知的生物,「她冷冷一笑,」和你的野丫頭,一拍即合。「
「這幾年里,不論假日平日,你的未婚妻幾乎都是和這男人一塊度過的,」她將鳳眼瞟向面無表情的孫兒,「女乃女乃之前沒告訴你是怕你不相信,以為我這老家伙在從中挑撥,這會兒你已親眼見著,該怎麼處理我不管你,省得你又怪我多事,」她起身佛拂和服下擺,「女乃女乃相信,你自個兒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李雲鳳離開了起居室,留下沉默的他。
直至這會兒江浩才知曉,原來心痛和歡喜僅是一線之隔,因著在乎,因著情之所鐘,所以心痛和歡喜,也僅僅只有一線之隔。
聲鬧喧天的呂功里,江歡和任炎舉高著酒杯歡慶今日的順利。
「說真的,任焱,」江歡笑得開心,「你想出那用舞台劇的表演方式真是個棒點子,那些听不懂我們的話的各國精英分子,這下光用眼楮就能明白我們的訴求了,你該看看連署單的,五顏六色,各色人種的支持都有。」
任錢啜了口紅酒,臉上是懶懶的笑意,很明顯的,他的興奮不如她,也許是因為他畢竟要比她沉穩多了。
「‘江歡,」他用紅酒冰了冰她的臉,惹來了她一陣怪叫,「活動結束,你也該降溫了吧?」
她瞪他一眼,「什麼降溫不降溫?對于保護熱帶雨林我是從來沒有休息時刻的。」
「這個理想很好,但你總要有些,」他緩緩的說,「屬于自己心情的偷閑片刻吧?」
「當然有嘍!」江歡竊笑地由手提袋中取出一張照片送到唇邊吻了吻,「我的偷閑片刻都是屬于他的。」
看著她的滿臉柔情,任焱心底窒了窒,笑容也有些不自在,他取餅照片瞧了瞧,「這就是你每天掛在嘴邊的未婚夫?」
「嗯!」她用力點頭,「他很帥吧?」
「幼稚園畢業生,」他哼了哼,「女乃都還沒斷呢!誰看得出帥不帥?」
她由他手中搶回照片,扮了個鬼臉,「三歲定終生,看不出來是因為你修為不足。」
「照片,為何有個缺口?」他漫不經心地問著。
「那是我小時候磨牙的成果,」她笑得得意,「瞧瞧我多本事,還沒斷女乃就已經相中了他,可以見得,他絕對會是我這輩子即將攜手的伴侶。」
「江歡,」他淡淡笑著,「有的時候,人還是不要太自信的好。」
「其他事情我不知道,和浩哥哥之間……」她笑盈盈,「我絕對有把握。」
「是嗎?」
任焱再度淡淡啜了口紅酒,眸底卻如預料地願見了她突如其來用力甩頭的動作。
「任焱,為什麼,我的頭好昏?」江歡努力抬眸,卻很難從模糊的眼底看清楚眼前男人的表情,他仿佛在笑,卻笑得很奇怪,像個壞心眼的惡魔,一點兒也不像她所熟識的任焱,一點兒也不像,這是怎麼回事?
「任焱!真的,我的頭……為什麼我……」她的話再也來不及說完了,隨即喪失意識軟倒了身子,恰恰好,倒在身邊男人向前的懷里。
「我早說過了,江歡,凡事都不要太有自信。」他輕輕冷語,撥開她額上劉海定楮審視著她,眸底出現了復雜的情緒,寒芒之中,掩不住一絲絲無法克制的柔情。
一手抱著她一手撥了手機,在耳畔傳來清冷的嗓音後,任焱淡淡扔下話,「任務即將達成,我父親欠你的債,今夜,一次償清。」
按下通話結束鍵,他將對方的惡笑及腦中紛亂思緒一並關閉,抱起懷中馨香的少女,他起身大步跨出了喧鬧更熾的PUB里。
而那張被她珍藏了多年的照片,在此時由那癱,軟的小掌里悄然無聲滑落,照片中那戴著小小學士帽一臉嚴肅的小男生就這樣不被知曉地遺留在PUB里。
那被嚙了一角的缺口,這會兒看來,倒像是個惡作劇的結局了。
第九章
三年之後巴西貝倫
貝倫有兩個國際機場AeroPortoValdeCase和國內線專用機場AeroportodoPard,這兒距亞馬遜河口處僅有一百四十五公里,是通往這個蠻荒與文明交界之處的重要轉運地。
貝倫有由椰子縴維、鳥的羽毛、樹的果實等做成的手工藝品、印地安人的土器及武器,甚至還有些以奇特的龜甲所制成的藝品,總之,可以供作紀念品的東西相當多。
機場里,常可見到的是學者或探險者打扮模樣意欲探人亞馬遜河的男人,女人雖有,但仍以當地居民居多,而像眼前這樣一個五十多歲的清弱美婦和個打扮人時、像極了由時尚雜志中步出的美麗少婦就屬少見了,更令人稱奇的是,兩個女人手中還輪流抱著個才七八個月大,還咬著女乃嘴的粉女敕女敕小女嬰。
「穎兒呀!」夏雪望著女兒因擺不平手中娃兒而怒火騰騰的眸子,出了聲音,
「媽就說自己來就成了,你偏不听,囡囡這麼小你帶她跑這麼遠,她怎麼受得了?」
「她敢再吵,」江穎冷冷哼氣,「我包包里多得是安眠藥,我倒想看看她能給我鬧多久?」
她听了直搖頭,「穎兒,孩子不能這麼帶,灌安眠藥會變笨的,我真不知道季覲怎麼肯放心讓你帶著孩子跑這麼遠?」
「那是因為——」江穎拉長語氣終于忍不住笑了,「他根本不知道。」
「什麼?」她嚇了一跳,「你要出來沒告訴季覲?」
「沒什麼好說的,」她換另只手抱著好動的女兒,「他成天忙翻了沒時間理我,我偶爾失蹤一下也好讓他警惕警惕。」
「女兒呀!」夏雪搖搖頭,「像季覲這麼好、對你這麼有耐性的男人已然絕種了,你不好好珍惜還想嚇他?!」
「不嚇他不成的,」她抱著女兒壞笑著,「這男人有嚴重的被虐狂,非得如此,他才會愛我愛得半死。」
搖搖頭,夏雪心底深深同情著乖女婿。
「我們總算到了貝倫,下一步呢?」
「下一步?」江穎在路邊伸高了手掌,沒帶好氣的對母親道︰「媽,你不曉得有種交通工具叫計程車嗎?我們的下一步不用靠自己靠它就成了。」
江穎帶著母親、女兒跳上車,並將李安雄給的住址遞給了司機,再用她會的有限的葡萄牙語和計程車司機攀談著,如她所料,一個獻身于熱帶雨林的中西混血美麗少女,在當地果真有著小小的知名度,而她和母親飛了大半個地球要找的人——江歡,真是落腳在離當年江睿影研究室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