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為妃 第25頁

「爹,您不高興嗎?」房荇狗腿的捏肩槌背又端茶,小手忙個不停。

「是爹太沒用了,居然讓這麼小的你為家計奔波……我們家雖然沒有商人為賤的觀念,就算賣的是畫,但你是個女孩家,自己與人交涉,也不象話!」

「爹,別人的嘴巴我們管不著,隨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去,可是,當我們肚子餓的時候,誰想過我們?就算為官,向來官商不分家,沒有銀子,這官也不能長久,女兒不偷不搶,憑自己的能力去賺錢,別人有臉來說我們的同時先模模自己的良心吧!要是他們沒良心,那我們就更不用在意他們要說什麼了。」

「你哪學來這些道理的?」女兒要是兒子就好了,要是兒子,可以栽培,可以教育……不不不,還是女兒好,要是沒有這貼心的小棉襖,誰來和他撒嬌,誰來讓他抹去一天煩憂,天天帶著笑容入睡?

「不都爹爹教的嗎?」

「胡說,我哪里教你這些了?」

「爹教荇兒的是我們都是一家人,有樂同當,有難也要一起。」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

「爹,我們是家人對吧,家人的「家」字的下面不是「豕」嗎?豕就是豬,爹是大豬,我是小豬,一起住在這個家里頭,誰能多掙錢就多掙一點回來,我們這些大豬小豬才有飼料吃,才能過上舒心的日子,錢是誰掙的,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啊。」

房子越被女兒天真可愛的形容逗得一解愁懷,「什麼不好比喻,拿畜生來比……這些銀子都留著給你當嫁妝,得好好存起來!」

「爹,荇兒過了年也才十三,嫁妝什麼的,還早得很,家里缺什麼,該怎麼用就怎麼用才是正理,爹不如問問鄉里那些叔伯們有沒有人會造地龍,田里的糧食也收了,他們眼前無事,雖然急迫些,多給些工錢,要是又管一頓飯吃,我想年前要是有短工可以打,一定有人願意的。」她也不去解釋嫁人那種遙不可及的事情,她掙錢絕對不是為了千方百計嫁漢吃飯,再說嫁人這條路她已經走過,不想重復那種愛上某人,渴求某人的過程。

愛或恨,都不要。

「胡說,一般的家庭,女娃兒一落地就該替她準備嫁妝的了,你卻什麼都沒有。」

「我不依了,爹是想快快把荇兒掃地出門,嗚嗚,爹不喜歡荇兒了。」她假裝甩手要走,蹲下去就要哭。

「哪是,瞧,誰把我閨女氣得!」她一攪和,房子越哪還記得剛剛說了什麼,這會兒生起的是閨女兒不知道會被哪個愣頭青搶走的危機意識,嫁女兒,哼,得等哪個小子讓他瞧順眼再說,如果還未出生,就在娘胎多待些年頭,別來同他搶閨女!

「不過我家丫丫說得有理,這地龍是非蓋不可,眼看都快臘月了,不趁著還有一個多月的晴天,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吃完飯就打探打探去,問問看有沒有會造地龍的人手。」他這粗心大意的,要不是女兒提醒,他們今年冬天可得怎麼過啊?!

這事就這樣揭過去了,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吃了頓飯,飯後,房子越匆匆喝了茶漱口,就出門去,房時也回自己院子去了,房荇則是留下來幫著杜氏收拾碗筷。

「娘,我看到鋪子送來的賬冊,看起來今年的收益也不怎麼樣啊?」

「嗯啊,我也看了一下,看得頭昏眼花的,這數字我實在不行,怎麼看都像蚯蚓似的,我們住這離翰林院遠,你爹幾乎寅正就得出門,我也不好拿這些事去煩他,時兒的鄉試也就這兩天了,咱們家能識文斷字的就你們三個,你也不在,所以我就想說等我手上有空再慢慢看吧。」

杜氏從做小姐時對數字就沒辦法,現在還是一看就發昏。

「鋪子女兒去看過,一間絲綢鋪子,一間作的是南北貨生意對吧,娘?」

「嗯,是啊,當年我出嫁的時候不過是個尋常的鋪子,生意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才不呢,那間絲綢鋪子現在是三間連在一起,店面可大著了,另外一間南北貨生意稍微在不是那麼熱鬧的地方,但是這會兒要入冬,那狐狸皮毛貨物進進出出的,我打探過,那些都是遠從長白山上下來的貨品,京里的貴人早就定下的貨,說實在生意也不會壞到哪里去的。」

「你的意思是?」杜氏停下洗碗的動作。

看起來生意都不錯,那些難看的賬面又是怎麼回事?

「娘,那間絲綢鋪子貨架上堆滿二、三十種綢布,輕容紗、妝花緞、雲錦、繚綾、透背緞、潞綢……價格偏低些的淨面絲綢、蕉布都有,從織作坊運來的布料都是一車一車的,無論絲綢鋪子還是南北貨的掌櫃都是外頭聘的,從進貨到出貨,都由掌櫃和他手下人包了,您只管按季收利錢,沒派人去插過手,他們中飽私囊也做得太過了。」

「想不到鋪子居然有自己的織作坊了。」杜氏可沒想到自己那兩手不管的鋪子已經有此規模。

她洗淨手,回到小廳,母女倆一起坐下。

「是的,說起來,那兩位掌櫃真是個能干的。」越是能干的人,心也比一般人要大要貪。

「你想若是派人尋兩家的掌櫃過來敲打敲打,有用嗎?」雖然覺得那些人可惡,但那些掌櫃都是當年父母替她找來的管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一出手就摘了兩人,會不會太說不過去?

「他們已經是兩代人在鋪子里扎根了,那鋪子周圍是繁華的所在,每天水流般的銀子來來去去,敲打只能教他們暫時收斂,卻達不到我們想要的效果,如果鋪子要收回來自己管,就不能心慈手軟。」敲打或許能教那些人暫時收手,卻沒法一勞永逸,那些人怕是已經將鋪子當成自己的了,要他們將咬在嘴里的肉吐出來,這不是比殺了他們還困難?

既然要清除後患,就不能心軟。

「收回來自己管?荇兒,娘知道你是個有主意的,可是你這麼小,還是個女孩家,這說話,別說威信,有誰會听?就算把那兩人換了,你還是鎮不住未來的掌櫃,這有換跟沒換不都一樣?不如再想想別的法子。」孩子的心性堅定狠厲到令她這母親驚訝了。

「這事我琢磨過,我有我的辦法。」她每天只要腦袋稍有空閑,想的就是這些。

「不成,別跟娘說你要自己拋頭露面,和那些三教九流的人談生意、應酬,你想過沒,你以後是得嫁人的,這事要傳出去,能有什麼好人家要你?我不能為了幾個銀子毀了我閨女的將來!」

知道娘一片心思是為自己設想,房荇拉著杜氏那稱不上細致白女敕的手,緩緩握著。「娘,您說女子嫁人,為的是什麼?求一碗飯吃嗎?您也是嫁給爹之後,從老夫人和大伯母那邊經歷過來的,伺候丈夫,伺候婆母,稍有差池,便是一頓排頭,那還得自己忍著,人情世事,到處要小心翼翼,生怕一個錯處,就要遭人詬病。

「娘啊,您嫁得好,爹是個有情郎,不曾三妻四妾往門里塞,讓您堵心,如果丈夫花心一些,那勾心斗角、嫉妒吃醋的事能少得了嗎?如果真的只為了能有飯吃,女兒自己還能掙得更多,何必為了一口飯浪費了一生?!」

當閨女兒時,學了一肚子的心計謀略,只是為了在夫家可以生存,不如將這些心力用到別處。

時間太寶貴,人心太涼薄,要一顆真心,比要全世界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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