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她洗過澡,換了睡衣,為自己泡了杯花草茶,坐在沙發上,一面喝茶,一面賞畫。
夜色深沉,屋內很靜,而她覺得自己好幸福,找到一份好工作,又得到房東貼心照顧。
包幸福的是……
她掏出包包里一串沒還回去的鑰匙,出神地把玩著,許久,對自己莞爾一笑。
奇怪,家里好像有點不一樣?
這天,崔剛信很晚才下班。這陣子忙一個大案子,幾乎天天加班,可能體力透支了,總覺得暈暈的,腦袋有點沈。
他進屋,為自己倒了杯冷開水,邊喝邊環顧周遭,有點奇怪。
是他的錯覺嗎?怎麼屋于好像突然變干淨了?
他是有請一位鐘點管家,每個星期來一次,整理家務,但今天應該不是她工作的時間吧?
記得上禮拜跟上上禮拜也有類似的情況,他以為是自己加班忙昏頭了。
崔剛信眨眨眼,再次確認屋內現況,沒錯,所有東西都排得整整齊齊的,丟在洗衣籃的髒衣服也洗了,晾在陽台。
是他記錯了鐘點管家來工作的時間嗎?
不過就算他記錯了,還有其他地方也不尋常,比如最近冰箱里常放著他喜歡吃的小菜,浴室里沐浴用品也都換了新品牌。他冬天皮膚容易過敏,用了新品牌的沐浴乳,情況就好多了。
還有刮胡乳、古龍水,都是他慣用的品牌,他可不記得有交代鐘點管家幫他補充這些日常用品。
懊不會是他那個最愛操煩嘮叨的老媽,趁他不在家時,自己跑過來替他整理家務了吧?
愈想愈有可能,之前媽就常炖些雞湯補品的拿過來給他喝,是後來他勸她別瞎忙,她才收斂了,沒想到最近又來了。
「老媽,我真是敗給她了!」崔剛信無奈低喃,正好室內電話鈴聲響起,他接起話筒。
「喂,兒子啊,你回家啦?」
說曹操,曹操就到。
崔剛信翻白眼,伸手揉揉疼痛的太陽穴。「老媽,我就知道是你。」
「怎麼?你已經猜到是我打電話給你嗎?」崔媽媽訝異。
「我不只猜到這通電話是你打的,連你在我住的地方搗鬼,我都一清二楚。」
「搞什麼鬼?你在說什麼啊?」
「別裝了!」崔剛信揶揄母親,「你這陣于是不是三下五時就往我這邊跑?爸都沒說話嗎?」
「他說什麼啊?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哪有往你那邊跑?」
「那是誰來幫我整理家務的?又是誰在我冰箱里放那些小菜,還幫我換沐浴乳?」
「嗄?」崔媽媽愣住。
「媽,你就別演戲了,我知道是你。」崔剛信又懊惱又好笑。「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年紀也有了。不要這麼勞祿命,你兒子我有請鐘點管家,不用你來操煩,萬一不小心傷到身子骨,爸到時肯定怪我這個小肖子。」
崔媽媽沈吟半晌。「你說有人去幫你打掃家里,還做小菜、換沐浴乳?」
「對啊。」
「喔。」
第7章(2)
喔?什麼意思?崔剛信困惑,頭好像更暈了,「媽,難道不是你嗎?」
「這個嘛,」崔媽媽若有深意地笑,「嘿嘿,兒子,我看你行希望了。」
「什麼希望?」
「再娶老婆啊!」
什麼啊?「哇!」崔剛信冷嗤。「媽你別又來了,我不會答應去相親的,你就別白費心機了。」
「誰說要安排你去相親的?你現在不需要了。」
「不需要?」崔剛信眯眼,什麼意思?老媽生平的志業不就是把他這個兒子再度送進婚姻的墳墓嗎?
「我說兒子啊,」崔媽媽笑得很詭異。「你最近白跟喜悅見面嗎?」
提起前妻,崔剛信心跳一停。「沒有啊。」
「那她一定沒把鑰匙還給你嘍?」
「什麼鑰匙?」
「就是啊,你听老媽說……」
崔媽媽吐露一個天大的秘密,崔剛信當場愣在原地,無比震驚。
***
他應該不在家吧?
喜悅將耳朵貼在門扉,側耳傾听屋內動靜,正如她所料,一片靜寂。
現在是上班時間,她是趁著替老板出門辦事,順路過來一趟,上回替他做的小菜不知道他吃完了沒?還有,她特地請朋友從美國帶回來幾罐維他命,也要拿來這兒放著,希望他注意到時會吃幾顆。
她掏出鑰匙,悄悄轉開門鎖,推開門,先探頭張望,確定屋內無人,才悄悄踏進。
維他命擱在吧台,旁邊就是水壺,他喝水時就會看到。
打開冰箱,她上次做的幾樣菜色都掃光光了。
她捧出空蕩蕩的保鮮盒,滿意地微笑。
冰箱里還有剩下的食材,她一一清點,取出來,正準備開始料理時,身後傳來一道極度沙啞的嗓音。
「真的是你。」
喜悅一震,血液瞬間在體內凍結,好片刻,她才鼓起勇氣回頭。
她的前夫站在吧台邊,雙手交握胸前,姿態隨興瀟灑,像尊藝術家的雕像杰作。
帥歸帥,可偏偏出現得個是時候。
她尷尬地吞口水,「你……怎麼會在家?你不是應該在公司上班嗎?」
「我請假。」他簡單地回答。
「請假?為什麼?」她急了,審視他的臉。「你生病了?怪不得臉色看起來很蒼白,鬢邊好似還有盜汗。
「這不是重點吧?」他轉開話題。「你才怎麼會到我這兒來?」
炯炯的目光直視她,她被看得超狼狽,心跳狂亂。「我嗎?我……呃,我……」該怎麼說好呢?老大!真是糗大了!「其實我……是來還鑰匙的。」
「還鑰匙?」俊眉一挑。
「對,你媽上次把你家鑰匙忘在送我的隻果禮盒里了,所以我想拿過來還你。」她從口袋里取出鑰匙要遞給他。他不接,她很窘,只好放在吧台上。
他看著她不知所措的模樣,似笑非笑。「你還鑰匙,有必要動我的冰箱嗎?」
「因為我……肚子剛好餓了,想說做點什麼來吃。」什麼見鬼的理由啊?喜悅暗斥,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丙然,他挪揄似地輕哼一聲。「你很不會說謊,方喜悅。」
她咬唇,臉頰紅透。
他深深地注視她,「這不是你第一次來我家,對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努力撐住。
「冰箱里的小菜、浴室里的沭浴用品,還有……」他隨手拿起一罐她方才放在吧台上的維他命,搖了搖。「這些也是你剛剛帶過來的吧?」
「那個是……」好糗!他干麼眼 那麼利啊?「我朋友送的,你如果想要給你也沒關系。」
「不是特地拿來給我的嗎?」
她無言,窘到最高點。
他輕聲一笑。「喜悅,你很關心我?」
她聞言,一陣心慌,忙搖手否認。「我沒有……不是那樣。」她吶吶地辯解,連自己也覺得毫無說服力。
崔剛信微笑,上前想接近她,身子卻忽然一晃,他連忙伸手扶住吧台邊緣。
「怎麼了?。她察覺他不對勁。
「沒事,頭有點暈。」他拍打太陽穴。
「頭暈?」她驚愕,下意識便奔向他,玉手撫上他額頭,燙得驚人。「你發燒了!」
「好像有一點。」他苦笑。
「什麼有一點?是燒得很嚴重好嗎?」她低斥,一下子全忘了自己難堪的處境,只掛念他的病勢,急著攙扶他臂膀。「快點上床休息,怪不得你這個工作狂竟然會請假,原來是發燒了,嘖,怎麼不早說?」
她扶他躺上床,拿冷毛巾替他擦汗,又幫他做了個冰袋,放在發熱的額頭。
他靜靜地看她為他忙祿,想起冰箱里那些小菜,細心更換的日常用品,還有維他命……她是關心他的,他確信。
「有沒有舒服一點?」她坐在床沿,替他拉高被子,擔憂地凝望他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