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家福晉 第2頁

「他是鄭郡王的長子。」春媽在京中有相熟的姊妹,消息自是靈通。「本朝重騎射,王公貴族大都只能玩玩弓箭騎騎馬,而康敬貝勒不但騎射高竿得很,文采也相當厲害,小時候就被送入御書房讀書,是能文能武的全才,當朝皇上眼里的大紅人,听說一年前,年紀輕輕的他已在軍機處行走了。」

「好厲害哦。」雲草雙手相握,一副可愛的花痴樣。

納蘭茉英神情微羞,低頭暗自記下康敬這個名字。

「借道?你作夢,想都不用想。」平寧侯在下面怪里怪氣地吼道。

「不過是借道,瞧把侯爺嚇得。」康敬露出放蕩不羈的神情,親熱地撢了撢平寧侯袍上的雨水。

「別說是你!就是鄭郡王來,本侯也不給面子。」平寧侯是當今太後的親外甥,听說太後還沒嫁入皇家前,曾代自己的長姊養育他,兩人情同母子,也難怪平寧候如此囂張。

「侯爺也應該知道,康敬此次出兵,乃是十萬火急之事,大雨擋住去路,兩萬大軍停留在黃河岸上,壞了狙擊準噶爾殘部的大事,平寧侯你可擔當不起啊。」他奉皇上之命,前往甘肅寧泉,配合同僚,剿滅叛亂,因為暴雨,受阻于此。為避免在黃河中損兵折將,幾日前他特向平寧侯借領地內的黃河渡口一用,結果卻吃足閉門羹。

「本侯不怕你!你向聖上奏我一本,難道我不會狠奏你一本?大風大雨就嚇到了康敬貝勒,延誤軍機,哼,自求多福吧!」被強行押來的平寧侯氣急敗壞地哼道。

「這麼大火氣干麼?既然侯爺不借道給本貝勒,那本貝勒也就閑得很,侯爺,不如一同品品茶吧。」

「隨便你想干麼。」

「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奴才,楞著干麼?還不快給侯爺看茶。」康敬不改散漫地罵道。

青瓷茶碗很快送到。

「侯爺,茶來了。」康敬接過茶杯,掀開蓋子,笑嘻嘻地把碗內的澄黃茶汁毫不手軟地潑向平寧侯的臉上。

「啊!這是馬尿,這是馬尿。」濕了滿臉的平寧侯像殺豬一樣地叫嚷著。

「怎麼會是馬尿呢?侯爺你再嘗嘗。」他溫良地起身,指揮下面人再去拿茶。

「本侯不要喝了,康敬你……你這個……我一定要告到皇太後那里。」

「侯爺,喝茶這樣的小事,也需鬧到皇太後那里?」他緩步上前,靠近平寧侯站定,手握住平寧侯坐著的太師椅背道︰「你要到皇太後那里告本貝勒些什麼呢?」轟的一聲,太師椅在一陣煙塵里,散成七、八塊,胖墩墩的平寧侯少了椅子的支撐,狼狽地跌落到地上。

「哎呀!不好了,平寧侯跌壞腦子了。」康敬大驚小敝地去撫背著地的平寧侯,其間又略微耍手段,暗中給了他幾拳。

在樓上看得一清二楚的納蘭茉英,大吃一驚,再一看平寧侯可笑的模樣,又不禁稱贊康敬的手段了得。

「別打,別打。本侯讓你借道,讓你借道。」

「侯爺,不太好吧,本貝勒說要在此陪你飲茶的。你們這些下人干什麼吃的?還不上茶。」

「不要了,不要了,康敬貝勒,道我借,我再借你十條大船渡黃河。」

「怎麼能讓平寧侯爺坐在地上?不快弄把椅子。侯爺,你這是哪兒話啊,咱們不說公務,只品茗話家常。」康敬唇邊的笑紋霎時變得極其恐怖。

「你放過我吧,康敬貝勒爺!」

「侯爺,你怎麼這麼客氣呢?」

「我給你二十條大船,二十條,從我領地的渡口過去,省去貝勒你不少時間。」平寧侯用袖撫著臉,帶著哭腔說道,堆滿肥肉的臉試圖勾起笑來。

「不好吧?這樣太麻煩侯爺了。」

「不麻煩,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

「可是本貝勒還想留下來……」

「貝勒爺,由本侯送你至對岸。」再也無法忍受戲弄的平寧侯步步退讓,無還手之力。

「好吧,既然侯爺都這麼說了,康敬就不便推辭了。」他斂著精光的俊眸揚起,手下諸將霍然上前,帶上被折磨得半死的平寧侯,火速離開這座濕悶的驛館。

第1章(2)

他就要離開了……

一種激烈的沖動,震蕩在納蘭茉英心中。她不知哪里來的膽子,微微從木欄邊探出半個身子,目光凝注在整理衣袍的康敬身上,此時,準備離去的他慢吞吞地回身,朝樓上望瞭望。

不好!她心口狂跳,連忙縮回身子,差一點點,就與他四目相接。

她矮著身子,退到路道里邊,撫著彷佛燒起來的心口。

「走了!」雲草失望地站起身。

「真的走了……唉。」春媽也垂下了頭。

從來沒有相識,就已經錯過。納蘭茉英不免遺憾的想,也許此生再也不會踫著這個男人了吧。

農歷十月下旬,塞北的暴風雪襲擊甘肅與疆南交界處。這場大雪又急又猛,沒給在此駐守的康敬多少準備的余地。

氣宇軒昂的他踱出中軍大帳,放眼望去,遠方的山坡,近處的草場都堆滿厚厚的積雪。

他拉了拉身上的青狐大氅,搓了搓手。

餅度的低溫,超出他預想的範圍。他身後跟著的副將參將都黑著臉。這種滴水成冰的日子,踏出溫暖的帳子,在外停留片刻,凍人的寒氣如同水一般,迅速穿透人們厚厚的棉衣,帶走體溫。

「李參將,大批糧草還未到?」昨日陝甘總督有親自送些糧,數量僅夠營中五日之用。

「回貝勒爺,末將催促了很多次,但大雪封路,糧隊仍是沒有消息。」大批送糧隊並未到達。

天氣過于寒冷,糧草與取暖的木炭早已告罄。不是第一次領兵打仗的康敬,明白事態的嚴重性。缺吃少穿,軍心必定散亂。他古銅色的臉部線條嚴肅地僵緊。

列隊整齊,身著單薄的哨兵從幾大營前走過,隊尾一個矮小的士兵臉色青紫地拖著長槍前進,手上早已凍出不少血口。

康敬迎了上去,不由分說攔住了那位小兵,扯下肩上披著的厚氅,蓋在對方的身上。

「貝勒爺。」小士兵嚇得跪地磕頭。

「起來吧!」營中兵士又是敬他又是怕他。他常與兵士們打成一片,同甘共苦。而沖鋒陷陣時,他總是沖在最前頭。有這樣勇猛的主將,誰能不敬仰他?然而,對于不听軍令者,他也絕不手軟。

「李參將,把我帳里的炭火都分發到各帳。」

「貝勒爺,凍壞了你,小的怎麼向皇上交代?」李參將為難地皺起黑臉。出征之前皇上特意叮囑他,要打點好貝勒爺的衣食住行,萬一出了什麼岔子,他擔待不起啊。當今萬歲爺可是極為疼愛這位貝勒。

「凍壞了我的兵,你打算怎麼向我交代?」康敬含笑的鷹眼閃過一道利芒。

「小的這就去。」李參將敏捷地撢下箭袖,低首蹲身而去。

「各位大人,昨日夜里,陝甘總督納蘭大人送來三百石糧食,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但木炭,納蘭大人已無能為力,你們有什麼好主意?」

康敬頓了頓,將銳利的視線調往西邊的寬闊河流上又道︰「據南疆傳回來的戰報,近日會有敵兵將從對岸直入青海,若不攔截,定會延誤軍機。一場暴雪,河水結上薄冰,前日命人搭出的石橋,又在風雨中毀于一旦,情勢不樂觀。」河底水深石尖,強行渡河,會折損馬匹,必須有橋才行啊。

下屬們在他身後,交頭接耳,半晌了也沒人提出個切實可行的法子。

他回身,直視身後眾人。

此時正是艱困之時。

「木炭緊缺,情況緊急,小人知道,離這里五里地外,有一處莊園,年年種植小麥高粱之物,想必此時,麥草和枯了的高粱不計其數,能抵營中數日取暖。」只見陝甘總督納蘭大人的帳篷外站著一位身穿鼠灰布襖,青黑長袍的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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