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倉皇地推開他,怕自己在他面前崩潰,急急地轉身想逃,迷蒙的視野卻讓她一時大意,撞上桌角。
她痛得驚呼,他听見了,猜到她撞傷自己,心跳乍停,驚恐地將她拉回自己懷里。
「你該不會撞到了吧?有沒有哪里受傷?笨蛋!現在到底是我看不見還是你看不見?走路不會小心點嗎?你是不是非讓我緊張不可?」他粗聲咆吼。
她凜然震住,傻傻地望著他激動的表情。
好奇怪,他不是正對她大吼大叫嗎?為什麼她听起來卻像是甜言蜜語?
他說的不是情話,明明就不是……
「我沒事。」她喃喃地應。
「真的沒事?」他仍不放心。
「嗯。」
他總算稍稍松弛緊繃的線條,再次捧住她的臉,要求她認真傾听。「恩彤,你要是還不高興,我向你道歉就是了,不許你賭氣離開我,你听見了嗎?我不準。」
他真的是個討人厭的男人,說話的口氣就不能溫柔一些、和婉一些嗎?
「你听見了沒?白恩彤。」他收攏臂膀,將她牢牢地鎖在自己看管的領土,他像個霸道的王,她卻感受到他的心慌意亂。
心酸的淚水,霎時又在恩彤眼里氾濫,她垂落螓首,容顏埋進凌亂的衣襟,做著這輩子不曾做過的事——
偎在一個男人懷里哭泣。
***獨家制作***bbs.***
「對不起。」
痛快地哭過一場後,恩彤準備了啤酒和小菜,兩人移師陣地到露台,在清風明月下對酌。
鐘雅倫一面喝,一面又向她道歉,她听了,很是扭捏不安。
「你不要再跟我道歉了啦,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你心情好點了嗎?不生氣了?」他追問。
「我沒有……我才沒有生氣呢。」她怎麼敢?他是大少爺啊!可是她也不能否認,這些天她的確是有意無意地在對他使性子。
「總之你不生氣就好。」他微微一笑,很難得地收斂少爺脾氣,不與她爭論。
恩彤偷瞧他,見他總是冷凝的臉難得溫軟地融化,芳心狂跳,不自覺地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態。
她第一次在男人懷里痛哭流涕,而他竟也毫不介意,一直溫柔地擁抱著她,溫柔地安慰她,還三番四次地道歉。
那麼抗拒對任何人低頭的男人,獨獨對她謙卑。
她該感到高興嗎?
還有他那個霸氣又狂烈的吻是怎麼回事?總不可能是對她心動吧?是一時情緒激動嗎?她听說過,男人的生理總是突如其來的,那或許……應該只是個意外。
只是意外。
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許自己胡思亂想,抱著不切實際的期待,那個吻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時擦槍走火。
就是這樣……
「你在想什麼?」他忽然問。
「我?」她一震,像當場被逮到的賊,熱浪羞紅了臉。「沒有啊,我沒想什麼。」
「是不是在想我那天罵你的事?」他嚴肅地蹙眉。
難道他以為她還在怪他?
螓首如博浪鼓猛搖。「不,沒有,我——」正想解釋,手機鈴聲不識相地響起。
她愣了愣。「抱歉,我接個電話。」
她回到客廳,拾起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喂。」
「恩彤,是我。」
「爸?!」她訝異地喊,驚動了坐在露台的鐘雅倫,不禁回過頭,側耳傾听。
她連忙壓低嗓音。「爸,好久不見了,你最近——」
「最近你有沒有跟恩琳聯絡?」白爸爸不耐地切斷女兒的問候。
她就知道,如果不是為了妹妹,父親也不會主動打電話給她。
恩彤澀澀地苦笑。「我前陣子有在……呃,在路上踫見她,她怎麼了嗎?」
「她已經兩個禮拜沒跟我聯絡了,今天她的經紀人打電話到家里來,說她失蹤好幾天了。」
「什麼?恩琳不見了?」她再次驚愕地提高嗓音。「為什麼會這樣?」
「這應該是我問你才對!」白爸爸語氣慍怒。「你這個做姊姊的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把妹妹顧到不見人影?」
「我沒跟恩琳住在一起……」
「我知道你們沒住在一起!她好歹也是個名人,怎麼可能跟你擠那種破公寓?問題是你們姊妹倆都在台北,難道你都不會偶爾關心一下你妹妹嗎?」
恩彤啞然,面對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她不知如何辯解,也不想辯解,她只關心妹妹的去向。
「恩琳都沒跟她的經紀人說什麼嗎?」
「她只說最近心情不好,要去散散心。」
「這樣啊……」恩彤沉吟,猜想也許妹妹是跟男友鬧得不愉快。「她可能有些私人問題要處理吧。」
「什麼私人問題?」白爸爸敏銳地問。
「我……」能說出妹妹未婚懷孕的事嗎?恩彤遲疑地咬唇。「我也不太清楚,你別擔心,爸,我會盡快找到她。」
「你最好快一點,要是恩琳出了什麼事,我唯你是問!」白爸爸冷哼著掛電話。
恩彤兀自悵惘地握著手機。
「是誰打來的?」鐘雅倫好奇地揚聲問。
她心神一凜。「是我……爸爸。」
「他是不是罵了你一頓?我听你講話口氣怪怪的。」
「我妹妹不見了,他要我想辦法找到她。」
「你有妹妹?」鐘雅倫訝然。
「嗯。」她應聲,撥了白恩琳的手機,果然已關機,沒有回應。「她最近心情不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你妹妹心情不好躲起來,你爸干麼對你發脾氣?」他擰眉。「又不是你的錯。」
她輕聲嘆息,走回露台。「我是姊姊,有責任照顧她。」
「胡說八道!」他不悅地斥。「你妹妹幾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吧?她應該可以照顧自己。」
她也很想跟父親這麼說,可惜他一定不會听。
「你爸爸該不會也是從小偏疼你妹妹吧?」他犀利地直指問題核心。
恩彤頓時感覺胸口微微刺痛。「算了,我們不談這些了。」她慌張地轉開話題,瞥了眼他面前空空的酒杯,執瓶為他斟滿,又挾了些小菜到他盤子里。「你多吃點東西,這幾天你胃口好像不太好。」
「我胃口不好,還不是因為你。」他低聲咕噥。
「啊?」她一怔。
「你跟我冷戰,我能吃得下東西嗎?」他意有所指地抱怨。
她眨眨眼,望著他似怒非怒的俊臉,遭父親冷言冷語擊落的芳心又飛揚,嫣然揚唇。
「你在笑嗎?」他乖張地問。
她微笑更深。「嗯,我在笑。」
他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干脆地承認,臉頰疑似漫開一抹困窘,過了好片刻,他才說服自己釋然。
「算了,讓你笑總比哭好。」他喃喃地念。
她听了,噗哧一笑。
他沒好氣地朝她擺了個臉色。
她看著,心跳反而更加速了。「雅倫。」這聲低喚,如夢似幻。
他震動了,繃著神經期待她下一句話,她卻遲遲不說,折磨他。
他嘆息,豁出去似地喝一大口酒。「那天,我之所以會罵你,是因為你都說中了。」
「什麼?」她愕然。
「我是說關于我弟弟的事,你說中了。」他郁悶地補充。
她不敢相信地瞪他,沒想到他會願意對她坦承自己的心結。
「雅人跟我其實不是同一個媽生的。」他幽幽地低語。「他不愛我媽,只愛他的情婦,當然他也比較寵愛那女人的孩子,對我卻不屑一顧,所以我從小便很恨他,也恨雅人。」
恩彤傻住,不能呼吸。
他真的在對她說心事嗎?一直將自己的心房緊緊封閉的男人,竟然願意為她打開?
「……等我長大,可以自力更生的時候,我便獨自去創業,還跟我爸嗆聲,說有一天一定會將家族企業的領導權搶過來,我知道我爸很愛公司,所以發誓要闖出一番成就,讓他好看。那時候雅人在國外念書,每次回台灣,都會親自來勸我回家,別再跟我爸斗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