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兩個女人一月一次的例行聚會,原本在香港出差的朱巧巧刻意搭早一班飛機回來,思晴也首次拒絕與老板出席應酬,前來好姊妹住處,聊女人私密心事。
只是人是來了︰心卻掛在鐘雅人身上,擔憂他會在客戶生日晚宴上又耍起寶來,毀了自己的總裁形象。整個晚上,她幾乎每隔半小時,便會發則簡訊給老板問候叮嚀一番,朱巧巧見她心神不寧,機靈地把握機會,徹底盤問她與鐘雅人之間的一切。
三個小時後,兩個女人喝乾了兩瓶紅酒,朱巧巧也將好友的心事幾乎模透了,唇畔的笑意漸漸地染上一抹詭譎。
「你確定,你們倆現在這種關系,真的只是『好朋友』?」
「不然呢?」察覺到她若有所指的視線,思晴原本就讓酒精醺紅的臉頰,似乎又更紅了幾分。
「抱也抱了,親也親了,這樣還跟我說你們只是好朋友?」朱巧巧嘻嘻笑。「小姐,你也太能裝了吧?」
她就知道!
思晴垂下眸,暗暗咬唇。原本她也想隱去親吻與擁抱的事情不提的,但朱巧巧逼供的技巧實在太厲害了,又抓緊她微醺的時機,到頭來她還是招得一絲不漏。
「你那個老板應該很喜歡你吧?」朱巧巧開始大放厥詞,第一句推論,便把思晴驚得全身一震。
「干麼嚇得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啊?」朱巧巧涼涼地調侃。「這不是很理所當然嗎?難道你自己一點都沒猜到?」
「我……」思晴微窘。她的確是有點異樣的感觸,但——
「他那人就是這樣的,游戲人間,也不知道他是認真還是在玩。」
「你的意思是他在玩你?」
他敢!思晴驀地緊緊扣住酒杯。「我是說,他可能就是習慣對好朋友摟摟抱抱吧?他在國外念過書的,有些作風可能比較洋派……」
「見鬼!」朱巧巧用兩個字堵回她軟弱無力的辯駁。「再怎麼洋派,親親臉頰就算了,會偷襲好朋友的嘴嗎?而且我敢打賭,他抱你的時候絕對不是輕輕擁一下而已,肯定抱得死緊的吧?」
「這個嘛,呃……」思晴單手撫頰。是酒精在作用嗎?怎麼覺得愈來愈燙了?「他是抱得有點用力。」豈止有點,是非常用力,幾乎令她透不過氣。
「有點用力啊……」朱巧巧仿佛看透她的思緒,唇角似笑非笑地彎著。
「干麼這樣看我啊?」思晴不由自主地回避好友過分透徹的眼神。
「看你還想裝傻到什麼時候嘍。」朱巧巧漫不經心地舉起酒杯,喝乾最後一口。「從我第一天認識你,你就這脾氣,最愛死鴨子嘴硬。」
對好友的嘲謔,思晴不敢反駁,也無從反駁,急急忙忙地搖了搖兩只空酒瓶,假裝還想喝,藉著起身找酒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慌。
「櫃子里有一瓶白酒,我從義大利帶回來的。」朱巧巧悠哉地揚聲。「冰箱里有草莓,順便拿出來。」
「知道了。」思晴應聲,熟練地在好友廚房里忙碌,將草莓排成漂亮的拼盤,又開了白酒,正要端出客廳時,手機鈴聲響了。
她連忙拾起手機,是鐘雅人的簡訊——
好無聊的Party,本少爺要提早打道回府了!我盡力了,禮物也親自奉上了,可別說我偷懶!
最後,還附上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思晴輕聲笑了,俐落地回傳簡訊——
收到!那你就告辭吧!不準帶女人回家,回家後不準看電視,乖乖上床睡覺,我明天不想看到一雙熊貓眼。
遵命!惡魔大人。
她什麼時候從小兔子升級成「惡魔」了?嫌她管太嚴嗎?
思晴好笑地挑眉,回到客廳,朱巧巧見她藏不住愉悅的表情,心下猜著七、八分,信手拈來一顆草莓,好整以暇地問。
「剛剛在跟你老板傳簡訊吧?」
「嗄?」思晴一愣。
「我都听見啦!整個晚上,你老是在傳簡訊,我猜應該是發給你的老板吧?」
又被她看穿了!
思晴坐上柔軟的沙發,懊惱地拍拍發燙的雙頰。「我是怕他玩太瘋,所以才想提醒他一下。」
「原來你是怕他玩太瘋?我還以為你擔心他被哪個不識相的女人纏上了。」
「你——」思晴一窒,好郁悶。「干麼這樣笑我啊?」
「誰教你整晚心神不寧的?就是好笑啊!」朱巧巧灑落清脆的笑聲,絲毫不給她面子。「以前也從沒見你擔心過哪個老板,你不是說,所謂的老板都是一群只會利用人的冷血動物嗎?還說只會傻傻地對老板無條件效忠的屬下是笨蛋,不值得同情。」
「我是這麼說過啊。」思晴輕聲低語。她說過的話,不會不承認。
「既然這樣,你對鐘雅人是怎麼回事?這麼關心他,連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都只想著他?」
「我沒有啊。」嗓音愈來愈細微。「只是他跟別的老板……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他可厲害得很呢!」
「厲害?」
「難道不是嗎?」朱巧巧笑笑地問。「一開始我听你提起他,還把他看作不成材的阿斗,說你的目標就是送他走上總裁之路,現在不但跟他當起好朋友,還說他跟別的老板不一樣。以前口口聲聲瞧不起他,現在卻說他其實很聰明,在美國客戶面前大出風頭——你知不知道你說起這件事的口氣跟表情是怎樣的?簡直就是崇拜啊!」
她崇拜那個幼稚又搞笑的男人?怎麼可能?
思晴震住,頓時心跳急速奔騰,不受控制。
「所以我才說那男人很厲害,一步一步在扭轉你對他的既定印象,我看他其實心機很深吧?說不定你們之間的關系進展都是按照他的劇本在走。」
思晴不語,默默咬著草莓。
自從鐘雅人在紐約那場石破天驚的簡報後,她的確對他產生些許懷疑,懷疑他並非表面上看來那麼單純月兌線,懷疑他其實有著復雜而細膩的心思。
但說他工于心計,她卻又不覺得如此,他的笑容與灑月兌都是真的,對朋友也是重情重義。
他自有一套人生哲學,也許別人不理解,但他卻因此活得快樂。
「我也不確定他有時候是不是在裝。」思索良久,她緩緩道出心聲。「不過我相信,他說自己不想當總裁,是認真的。」
「可是你的目標卻是把他教成一個好總裁。」朱巧巧若有所思地接口。「你現在還是這麼堅持嗎?」
「當然!」思晴月兌口而出。「我知道他可以做到,憑他的聰明才智與社交手腕,他絕對能夠成為商場上的領袖人物,光是當個渾渾噩噩的『打雜副理』,太埋沒他了!」
朱巧巧沒說話,只是微笑地凝視她。
她一怔,忽然有種不祥預厭,自己方才說的話,似乎泄漏了某個很重要、很重要的秘密——
「你喜歡上他了吧?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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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她,喜歡她,好喜歡她……
喜歡她到整個心口都擰緊了,喜歡到無法控制自己,喜歡她到經常會看著她傻傻地笑,被她當成天真的笨蛋。
「你到底在發什麼呆啊?我剛剛說的,你有沒有在听?」
瞧!他又惹毛她了。
「我發誓,我真的有在听。」鐘雅人笑嘻嘻地舉高右手,做出立誓狀。
「有在听才怪!」她不相信地翻白眼。「那你說說看,我都說了些什麼?」
「你說……」糟糕!她都說了些什麼?他只顧著貪看她秀美的容顏,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在說……咳咳,明天開董事會的事吧?」努力抓住閃過腦海的一線微光。「我知道,我一定會認真表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