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板。」溫徹將熱呼呼的小吃遞給雨桐。「吃不吃?」
雨桐望著手中奇怪的小吃。「這吐司算是棺材?」
「嗯。」
「那這餡料豈不是就等于是──」尸體?她硬生生咽回滿腔疑問,抬起眸,猶豫地望向溫徹。
「哈哈哈──」見她表情奇怪,溫徹明知她聯想到什麼,不禁朗笑。「吃吧,真的很好吃的,就像酥皮濃湯一樣的感覺。」
「真的嗎?」她將棺材板捏在手中來回審視,就是不肯放入嘴里。說實在的,看起來並不難吃,只是這名稱听起來真的讓人心里毛毛的。
「妳不會這麼膽小吧?光听名字就不敢嘗試?」他嘲笑她。
她嘟起嘴,不服氣地睨他一眼後,橫下心一口咬下。
丙真是類似酥皮濃湯的味道,她遲疑地嚼了兩口,發現還挺好吃的。
「不錯吧?」溫徹笑望她。
「嗯。」她點點頭。
「以前我第一次帶回家給璇璇吃的時候,她也不敢吃,還罵我壞,故意編個名字來嚇她。」憶起從前,溫徹笑瞇了眼。
她凝睇他,不由自主地心動。
有時候她真的很嫉妒他們兄妹間的感情,濃稠甜蜜得教人似乎沒有介入的空間。
「其實那時候我是有點氣她的,小小年紀就說要減肥不肯吃東西,才故意買棺材板回去,恐嚇她如果不吃飯就干脆吃死人棺材好了。」
「你真那麼說?」雨桐好訝異,不敢相信一向那麼溫和的他也有那麼可怕的時候。
「所以啦,妳也要當心。」他笑著望向她,似真似假地警告道︰「以後一定要乖乖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自己,否則可別怪我強迫妳吃棺材板。」
听出他話中的關懷遠遠強過了威脅,她心窩一甜。「這個很好吃啊,我不怕。」
「妳以為妳敢吃這個我就拿妳沒辦法嗎?」他點點她鼻尖。「我告訴妳,我還有絕招。」
「什麼絕招?」
「我做的東西。」
「你做的?」她吃驚。「你會煮飯?」
「嘿!妳不會是忘了吧?」溫徹假裝受傷地白她一眼。「妳剛來我家時,我曾經做過幾次飯給妳吃啊!」
「是嗎?」她是真的忘了。印象中,好像是有吧,只是她那時候太心煩意亂,沒放在心上。
「雖然我後來因為工作很忙,沒什麼時間自己動手,結婚以後妳又堅持家務要一手包辦,不過我確實會煮飯喔,不信妳去問璇璇。」
「好啦,我相信啦。」她忙點頭。「只是這跟你的絕招有什麼關系?」
「以前璇璇如果不听話,不肯好好吃飯,我都會親自下廚,故意煮一些味道很『特別』的東西,強迫她一口一口吃下去。」他說,眼底閃著惡作劇似的光芒。
她不敢相信。「你真的這樣惡整自己妹妹?」
「那還有客氣的嗎?」溫徹哼哼。「所以啦,妳也小心,哪天我心血來潮親自下廚,妳就糟了。」
她瞠瞪他,心跳一下下,莫名地加速。
他親自下廚煮東西……會是什麼樣的味道呢?她竟忘了,她好想再嗜嘗看啊!
可是她不該。她又不是他妹妹,憑什麼要求他這樣照顧她?
她轉過頭不敢看他,怕自己眼底泄漏太多渴望。
「啊,有烤香陽!」溫徹忽然驚喜地叫。「這個我最愛吃了,妳想吃嗎?」
「好啊。」她點頭,由著他帶著她一攤攤逛下去,吃遍所有簡單卻美味的小吃。
這些攤販上賣的食物,材料都用得很普通,衛生也值得懷疑,說到營養更恐怕得七折八扣,她從前根本不會考慮讓他吃這些東西。
可是他在吃她精心制作出來那一桌桌媲美宴席的豪華料理時,卻從沒露出像今天這麼愉悅到近乎孩子氣的表情,從沒這麼嘖嘖有聲的,好像永遠吃不夠似的。
不錯,他會將她準備的餐點都努力吃完,一點不剩,但那並不是因為他喜歡,只是體貼而已。
「徹,你以前是不是都吃得很勉強?」她幽幽問他,掩不住懊惱。「我做的那些豪華晚餐,其實你很不愛吃吧?」
溫徹驚訝地看她,彷佛沒想到她會忽然這麼問,沈思片刻,才緩緩回應。「不是不愛吃。」他伸出手,撫平她憂傷的眉宇。「只是我寧可妳別花那麼多心思在烹飪上。」
「可是我……希望你吃得開心。」她啞聲說。
「只要妳做得開心,即使只是一碗面,我也會吃得很開心。」他溫柔地微笑。「但是妳做那些料理時,真的很開心嗎?」
她惘然。
她只是一股腦兒地追求完美,一股腦兒地想表現出自己是個多麼能干的妻子,她從未在烹飪中得到真正的喜悅。
「那還不如不要做。」他輕輕撫模她發涼的臉頰。「妳不知道嗎?妳的心情會透過食物傳到我嘴里,妳若不開心,我也會嘗得到。」
「……你以為你在演『食神』嗎?說得這麼夸張。」她澀澀地開玩笑,胸口卻泛酸。
他笑了,笑聲爽朗,像最清澈的泉水,洗滌她心中郁惱。
「要不要玩那個?」他忽地指向前方,一個長方形的水槽擱在地上,水槽里幾十條各色金魚游來游去。
「那是什麼?」她不解。
「妳沒玩過嗎?撈金魚。」
「撈什麼?」她懊惱地問,很不想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金魚啊!大小姐。」他又好笑又無奈地揉揉她的發。「哪,我撈給妳看。」
他蹲,卷起衣袖,很豪邁地想示範給心愛的女人看,什麼叫做撈金魚高手,可惜撈金魚這玩意兒雖然他小時候很強,久沒踫了技術退了一千八百萬步,拿著紙網,幾乎每撈必破。
他急得額頭冒汗,雨桐偏還在一旁嘻嘻直笑。
待他撈破了第五個紙網,她看不下去了,玩心整個被勾起來,堅持自己也要下海。
他跟老板要了一個網子給她,她小心翼翼地順著水流,慢慢接近一尾動作看來比較遲鈍的金魚,屏住呼吸,居然給她一撈就中。
溫徹眼角抽搐。新手果然強運!
雨桐再撈,第二尾又順利騙到手,她格格笑著再撈第三尾,白紙終于破了。
溫徹擦了擦額頭的汗。幸好,她的強運若再持續,他這個大男人面子可就下不來了。
捧著裝在透明塑膠袋里的金魚,雨桐顯得很滿足,得意地對他昂起下頷,臉頰紅撲撲的,眼楮瑩瑩發亮,像個還沒長大的小女孩。
溫徹看著,胸臆間焦惱盡散,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他好愛她!
「好,這次算妳贏,我們再比那個。」
他將戰場拉到BB彈台,比誰的槍法準,射中的玩具多。他槍法明明比她好得多,卻為了貪看她的笑,故意擺爛。
這回,又是她贏了。
「要不要比籃球?」她主動挑戰。
「呵!妳以為妳比得過我嗎?」
開玩笑!他可是從小打籃球打到大的,而她連投籃的姿勢都不標準。
「不是這樣的。哪,左手托住球,右手手腕用力。」他忘了投籃,忙著指導她。「對,就是這樣,很好。」
她一投中的,眉開眼笑。
他也不跟她爭,很瀟灑地算她贏。
「那是什麼?」她指向在地上排排坐的各式玩偶布女圭女圭。
「套圈圈。」他解釋︰「妳拿那塑膠圈圈丟,丟中的東西就可以帶回家。」
「真的嗎?」她眼楮發亮。「那我要那個熊寶寶。」目標,最後一排歪著頭調皮笑著的泰迪熊。
很好,人因夢想而偉大。
溫徹笑著鼓勵她。「好,那妳來丟看看。」
她一個一個拋,對準目標,卻怎麼也圈不到,不是太近,就是太遠,有一個還套到了一輛玩具車上,卻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