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認真點 第2頁

室內一時沈寂,程昱鴻沒開口,初蕾也不敢說話,靜靜地看著他拿起模型車,若有所思地端詳著。

他看著,眸色一下燦亮、一下暗沈,陰晴不定,一會兒俊唇淺勾,像是懷念著什麼而微笑了,一會兒又是繃著下頷,不知在氣什麼。

好片刻,他像是注意到初蕾好奇的眼光,劍眉一擰,面無表情地放下模型。「妳每天都會來打掃這間辦公室?」

「啊,是的。」

「一直都在這里嗎?」他沒頭沒腦地問。

她一愣。「什麼都在這里?」

「這些模型!」他瞪她,彷佛責備她反應不夠伶俐。「它們一直都在這里嗎?」

「喔,對啊。自從我被派來打掃這里,它們就在了。」

「妳來多久了?」

「快半年了。」

「半年。」程昱鴻沈吟,端起水杯飲了一口。

她鼓起勇氣開口︰「那個模型……不是我弄壞的。」

「那是誰?」

她臉色一變,想了想,搖搖頭。「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程昱鴻斜睨她,像是看出她試圖隱瞞什麼。

她心跳一亂,咬住下唇。

「妳最好對我說實話。」他冷冷道。

「我……不知道。」她還是這麼一句。「我第一次見到它,就是這樣了。」

程昱鴻長長瞪她一眼,俊唇譏諷一掀。「妳這種個性,注定吃悶虧。」他毫無感情地評論,頓了頓。「從今天起,董事長的職位由我來暫代,妳替我通知主管們開會。」

「是。」初蕾應道,卻沒有立刻離去,她抬頭看程昱鴻,粉唇張了又閉、閉了又張,想說話卻又猶豫不決。

他哼一聲。「想說什麼就快說吧!」

「啊,我只是想說,關于這些模型……」她停頓下來,不確定自己是否該如此多事。

「怎樣?」他不耐地催促。

她深吸一口氣。「這些模型……董事長很珍惜它們。」

「妳說什麼?」他皺眉,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又像對她這麼說感到相當郁惱。

「他曾經吩咐我每天一定要仔細擦過這些模型,雖然最近他總是待在總管理處,很少來這里,但只要他來,一定會在書櫃前看上老半天。」趁勇氣未消失前,初蕾快速說道︰「那個壞掉的模型,我知道董事長一直想買一個新的,可是卻一直買不到。我本來以為他很喜歡玩模型,後來才知道他一竅不通,所以我就問他……」

「問他什麼?」程昱鴻繃著嗓音,神情奇特。

「我問他為什麼想要收集模型,他說這不是他收集的,是某個人留下來的。」她放低音量,看著程昱鴻的眼神慢慢地變得溫柔。「我想,那個人對董事長來說一定很重要。」

程昱鴻不說話,臉龐僵著,初蕾卻注意到他垂在長褲旁的拳頭悄悄握緊。

丙然是他。她心下了然。原來讓老董事長如此在乎的模型正是他唯一的兒子所留下的。

她心念一動,想起方才王筱惠告訴她王子很早就離家出走的八卦,听說要不是老董事長得了不治之癥,他還不願意回到程家。

這個男人--恨著自己的父親嗎?

明明是親生父子,為何要把彼此的關系搞得那麼僵呢?

她暗嘆,憶起曾經數次無意間瞥見那孤僻的老人望著書櫃里的模型發呆,一股惆悵驀地攀上心頭。

「你能回來真的太好了!」她忍不住沖口而出。「我想董事長一定會很高興,他一直--」

「Shutup!」程昱鴻忽地厲聲怒斥,俊臉微微扭曲。

初蕾驚駭。

「妳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一個小小清潔工,也敢這麼多嘴!」

鄙夷的口氣刺傷了她,下意識地挺起胸膛。「客房清潔部的員工也是飯店的正式職員,跟其他人一樣。」

劍眉一揚。「妳這是跟我頂嘴?」

「我……不是這意思。」她咬牙,強迫自己道歉。「對不起,我剛剛太多話了,我先出去了。」

「等等!」他喚住她。

她僵硬地回頭。「程先生還有事嗎?」

「妳沒听見我剛才說的嗎?從今天起,我就是董事長,叫我董事長。」他強悍地命令。

「是,董事長。」她輕聲喚,一派柔順。

他卻從她語氣中听出一絲不情願,星眸閃過異樣的光。「妳叫什麼名字?」

「梁初蕾。」

「梁初蕾?」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目光從那清麗的容顏起始,梭巡過她略嫌單薄的身材,最後落在她制服的名牌上。

她被那炯炯有神的眼光看得全身不自在,女敕頰不爭氣地發燙。

他注意到了飛上她頰畔的紅霞,嘴角一牽,似笑非笑。「妳的英文名字叫Lily(百合)?」

「是。」

「妳剛剛的樣子不像百合,倒像朵多話的喇叭花。」他惡意地評論,低沈的嗓音如冰涼的絲緞撫過,在她肌膚上挑起雞皮疙瘩。

她又冷又熱,難受得發慌。

他彷佛也很明白自己的魅力對她造成的影響,眼眸更亮,微笑也更詭異--

「我會記住妳的,百合小姐。」

他會記住她?什麼意思?他該不會想找她麻煩吧?

自從與程昱鴻一番不愉快的會面後,初蕾一直忐忑不安,好一陣子都提心吊膽地等著上頭通知開除她。

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好膽敢招惹代理董事長,任誰知道了,都會替她捏一把冷汗吧?唉,她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初蕾懊惱,二專畢業後,她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從激烈的競爭中月兌穎而出,成為喜福重點培訓的員工,比起許多同學到現在都還找不到一份象樣的工作,她算是十分幸運了。

媽媽更是為她高興得不得了,直夸她爭氣,說爸爸在九泉之下一定也以她為榮。

要是不到半年便讓公司給踢出來,她真不曉得該如何回家面對媽媽呢。

只是雖然她很不安,開除的指令卻遲遲不來,反而接到一張調職書,說她在客房清潔部的培訓已經結束,即日起轉至餐飲部門。

她沒看錯吧?公司還要繼續培訓她?王子原諒她了嗎?

也對,人家堂堂代理董事長,干麼跟她一個小咖計較,是她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這麼一想,她總算松了一口氣,安下心來,無視春麗大姊頭歡送她時的冷言冷語,喜孜孜地到餐飲部報到。

餐飲部副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在這一行擁有完整的資歷,為人精明干練,御下甚嚴,她接見初蕾,將她的履歷資料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忽爾詭譎一笑。

「之前是春麗負責帶妳的?」

「是。」

「她是我表妹,進喜福也五、六年了,想必傳授給妳不少經驗嘍?」

「咦?」初蕾一愣,沒想到餐飲部的主管居然和李春麗是表姊妹。

這下糟了,她在餐飲部的日子大概也不好過了,她偷偷苦笑。果不其然,副理將她指給宴會廳的某位資深領班,而那位領班派給她的第一件工作便是要求她折口布、擦拭玻璃杯。

「明天中午有場喜宴,這些口布全部要折成火鶴,玻璃杯也要擦得一塵不染,明天早上九點以前要完成。」

席開四十桌,一桌以十個賓客計,總共要折四百張口布、擦四百個杯子。

「全部都由我一個人來做嗎?」

「不然妳還要誰幫妳?大家都很忙。」領班冷酷地說畢,將她一個人拋在某個小房間里,任她自生自滅。

初蕾嘆息,明知他們是故意欺負她這個新人,卻也無法,乖乖工作。

餅了晚上十點,宴會廳收拾完畢,所有人都下班了,她轉移陣地到空蕩蕩的宴會廳,繼續折口布。

夜深了,飯店像沈入了海底,所有的聲音都被海水吸走,安靜得近乎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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