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汪藍莫名其妙。「可是我沒有要算啊。」
「來都來了,不算可惜。」
「可是要算的人明明是妳啊。」
「沒關系,妳先,我可以等。」趙蒂蒂假做大方,事實上是想讓好友替她做敢死先鋒。
「可是……」
汪藍還想抗議,李丹蔻卻淡淡揚聲。「我看妳就替某個怕死的人先上吧!藍藍,只要妳算出真命天子,那人就不怕自己沒有了。」完全識破趙蒂蒂的如意算盤。
趙蒂蒂不情願地白她一眼。
「既然這樣,好吧。」汪藍無所謂地聳聳肩。
她坐正身子,回答了塔羅大師幾個問題,接著在大師的指引下,洗牌切牌選牌,然後安靜地等待大師排好牌陣,再一一翻開。
室內一片靜謐。
塔羅大師沈思地看著牌陣,許久,才慢悠悠地開口︰「他已經出現了。」
「什麼?」汪藍听不懂。「誰已經出現了?」
塔羅大師深深望她。「妳命定的那個男人。」
「啊——」興奮的尖叫聲倏地破空響起。
六道視線同時砍向那個激動到臉發紅的女人。
「妳冷靜點好嗎?蒂蒂。」李丹蔻不屑地搖頭。「是藍藍的真命天子,又不是妳的。」
「哦。」趙蒂蒂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趕緊跟塔羅大師道歉。「對不起,大師。」
「沒關系。」塔羅大師無所謂地點個頭,注意力重新回到汪藍身上。「妳仔細想想,汪小姐,最近妳身邊可曾出現令妳心動的男人?」
「沒有啊。」汪藍眨眨眼,一臉茫然。
「他的外型很不錯,笑起來很陽光,個性很爽朗,有時候可能有點像孩子,喜歡捉弄人?」塔羅大師一連串地提示。
笑起來像陽光,喜歡捉弄人?
汪藍心弦一顫,陡地憶起那個曾放肆地吸吮她手指的男人大師指的,該不會是他吧?
「好像……是有一個吧。」她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耶、耶!真的有?」趙蒂蒂在一旁驚異地大呼小叫。
「蒂蒂!」照例,又是李丹蔻制止她。
「妳是在哪里遇上他的?汪小姐。」
「在一場婚宴。」
「婚宴?就是婉麗結婚那晚嗎?妳為什麼沒告訴我?」趙蒂蒂又哇哇叫。「妳真不夠——」未完的抱怨被李丹蔻一只玉手密密堵住。
總算清靜之後,塔羅大師繼續問︰「這牌陣顯示,這男人將會在妳生活中密集出現,妳之後還有遇到他嗎?」
「沒有啊,就那一次。」
「這樣啊……」塔羅大師低頭,想了想。「妳家附近有空屋嗎?」
「有啊。」汪藍點頭。「我們隔壁就是間空屋,那家人兩年前移民澳洲了,可是房子一直賣不出去。」
「我想,那間屋子很快就會有人搬進去了。」塔羅大師淡淡微笑。
「咦?妳的意思是」
「那男人將會成為妳的新鄰居。」
「鄰居?不可能。」汪藍一口否決。「那房子連死了兩任屋主,听說陰氣很重,根本沒人想買,連租都租不出去,好幾家中介公司都放棄了,不可能有人會搬進去的啦!」
「這麼說汪小姐是不相信我的預言嘍?」塔羅大師唇畔的微笑趨于詭譎。
汪藍一愣。
「我的靈感一向很準,汪小姐。」塔羅大師傾身向她,壓低了嗓音。「妳不但會跟那男人成為鄰居,還會愛他愛得昏了頭,理智全失。」
「哈!」一向最講求理性、最不屑情愛沖動的她,會愛一個人愛到昏了頭?「怎麼可能?」
「不信嗎?」塔羅大師上半身靠回椅背,笑得從容自信。「我們等著瞧吧!」
一陣不知從哪兒吹來的陰風,撲滅了佔卜桌上一盞檀香燭,汪藍眼前一暗,頓時毛骨悚然。
第二章
真的有人要搬進來!
棒天下班,汪藍捧著從超市采購來的戰利品回到家門口,驚異地發現一輛大貨車停在隔壁門口,幾個上身穿著T恤、肌肉強健的工人正來回搬運家具。
不會吧?真讓那個塔羅大師給說中了?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工人們的動作,好半晌,只是木女圭女圭似的僵立原地。
一個工人注意到她怪異的表情,粗眉一挑,走過來,以台語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爽快?甘有需要幫忙的?」
汪藍這才回神。「啊,沒,多謝。」謝過工人的好意後,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以輕快的語調問︰「原來我們隔壁有人要搬進來啊。請問是什麼樣的人?」
「伊是一個大帥哥喔!」工人爽朗笑道。「就在厝里,你想認識他嗎?」
「認識?不用了!」汪藍忙搖頭。她才不要去認識他呢!
「真的不用嗎?是一個帥哥耶,跟小姐你這款美女正相配。」
「相配?不不不,一點也不相配,我們只是陌生人,注定是陌生人。」她急促地辯解,也不知是為了說服工人,還是說服自己。「你們繼續忙吧,我不打擾了。」隨口拋下一句後,她旋過身,飛快地閃進自己家里,因為太焦躁,還絆了下木籬笆,在院落里結結實實地跌了一跤。
焙物袋里的戰利品滾落一地,她以狗爬式趴在草地上,下巴撞得好疼,痛得申吟。
堡人們見她狼狽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擔憂。
「小姐,你還好吧?」
「沒、沒事。」她勉力舉起手,揮了揮,然後她放下手,撐住地,正想爬起來時,忽地听見一道低沈悅耳的男性嗓音。
「你們在看什麼?」
汪藍趕忙趴回去,秀顏側到另一邊。
這、這、這聲音,听起來好生熟悉,仿佛、似乎、妤像、該不會——真是那天在婚宴上那個男人吧?
「黎桑,隔壁的小姐摔倒了。」工人回答。
「咦?真的?」男人趕過來,隔著圍籬對她喊道︰「小姐,需要幫忙嗎?我可以進去——」
「不用了!」她尖銳地拒絕,發現自己太激動,又緩下口氣。「呃,我的意思是,我很好,不用麻煩。」
「可是我看你好像摔得很疼,爬不起來啊。」
「我……不痛,一點也不痛。」她強硬地否認。
「那你為什麼不站起來?」
因為不想讓你看見我的臉。「呃,我覺得這草地挺舒服的,躺一躺也好。」
「躺一躺?可是你明明是趴著的啊!」那聲音開始含著笑意了。
他在嘲笑她?汪藍臉發燒,咳了兩聲,伸直雙手,擺出五體投地的姿勢。「我在練習。」
「練習什麼?拜神嗎?」他逗問她。
「這是一種瑜伽姿勢,可以讓人體內氣血通暢,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她盡量保持尊嚴地說道。
「瑜伽姿勢?天人合一?」男人似乎覺得這理由相當有趣。
汪藍覺得自己幾乎可以看到他那雙迷人的星眸正閃動著興味。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呃,先生,可以請你不要打擾我嗎?我必須專心。」
「我懂。要凝神入定,才能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嘛。」他似笑非笑,頓了頓。「既然這樣,我也不打擾小姐了,請慢慢做功課。」
「感謝。」她道謝,豎起雙耳,聆听他離去的跫音。
足足過了半分鐘,她確定他已進屋,總算松了一口氣,以手支地,勉力撐起身子。
「汪藍,你是白痴。」她喃喃自語,蹲在草地上,郁悶地收拾著滾落一地的食材及日用品。
終於,最後一罐果醬也乖乖回到購物袋,她嘆口氣,捧著袋子站起身——
「對了,小姐,我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愉悅的男聲乍然隨風殺過來,凝住她動作。「我姓黎,黎明淳,小姐貴姓芳名?」
「……汪藍。」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她才不甘不願地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