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感覺自己即將暈去之際,黎明淳猛地松開她的唇,鐵臂一路將她推落沙發。
他居高臨下壓制她,瞪著她的眼,一亮一亮地閃著陰郁的火焰,燙得她心慌意亂。
兩排貝齒不爭氣地打顫。「你想、想怎樣?」
「我想怎樣?這問題,應該是我反問你吧。」大掌抵住沙發背,將她整個人圈在男性的領域里。「你覺得怎樣?」
「什麼、什麼怎樣?」
「這個吻啊!」他眯眼。「你剛才不是說了嗎?男人跟你合不合,只要吻一次就知道了。現在我吻了你,你覺得我這個『貨色』怎樣?還合你心意嗎?」
貨色?他為什麼要這樣形容自己?她從來沒把他當成貨品啊!
「說話啊!汪藍,你喜歡我吻你嗎?」
她說不出來。方才的吻,令她太震驚、太迷惑,也太措手不及,她真的無法形容那全身上下仿佛遭到彗星撞擊的震撼感。
她地看著他,像著魔似的,點了點頭。
他卻似乎一點也不高興,神情依然冷峭。「既然如此,我們來談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
「怎麼?你從來沒想過嗎?」亮白的牙齒在她眼前陰森森地晃動。「說吧!你要全套還是半套?要買我多少時間?一星期一次、兩次還是三次?一次幾個小時?」
「我——」他為什麼把這一切說得好像她在買春似的?她不是這意思啊!
「你說啊!汪藍,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想過。」他靠她更近,灼熱的氣息噴向她。
「我、我只是……想要你陪陪我啊!」她無助地看著他。「你知道,就像一般情侶那樣,約約會、看看電影之類的。」
「純聊天,不上床,你是這個意思嗎?」他擒住她尖俏的下巴。
「當然,如果你不反對,適度的親密也是必要的——」她愈說愈小聲,到最後,成了無聲的呢喃。
他好像真的很生氣,看著她的神情,像恨不得殺了她似的。
在她面前,他總是吊兒郎當、漫不經心,氣得她想尖叫,她從沒見過他臉色如此難看,也從不曉得當那雙調皮的眼毫無笑意時,看起來竟會如此可舊。
她屏住呼吸,緊張得直冒汗。
「所謂『適度的』親密,是多親密?一壘、二壘還是三壘?或者你不介意我直奔本壘?」
什麼一二三壘?他怎麼講起棒球了?
汪藍苦惱地顰眉。「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我又不是要打棒球。」
「打棒球?」劍眉怪異一揚。「你以為我在講棒球?」
「不是嗎?」她小心翼翼地反問。
「汪藍!你——」他驀地暴喝一聲,又氣又無奈,傾長的身子跳起,長腿一伸,狠踹沙發一記。
她跟著驚跳。「黎明淳,你究竟怎麼了嘛?」
為什麼變得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他?讓她心好慌啊!
「你問我怎麼了?你居然還問我怎麼了?」黎明淳青著臉,擰著眉,咬牙切齒,十指交握,喀答作響。
他該不會要揍她吧?
汪藍倒吸口氣,嬌軀直往後縮,緊緊貼著沙發背。
「汪藍!」他厲吼。
「是。」她立刻將雙手抱住頭。
「你是白痴!」
「我、我才不是。」她的IQ明明很高啊。
「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很火大?」
「我知道啊。」可是不明白為什麼。
「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殺了你?」
「謀殺……有罪的,會坐牢。」虛弱的聲明。
「坐牢也比讓你氣死好!你知道嗎?你真的很懂得踐踏一個男人的自尊。」
「我沒、沒這意思啊。」焦急地澄清。「我只是請你幫忙,你不幫就算了,不用這麼生氣吧?」
「幫!誰說我不幫?」
「你真的要幫我?」汪藍緩緩放下手,不敢相信地望向他。「你不是故意耍我吧?」
「我耍你?」他陰狠地冷笑。「究竟是誰耍誰啊?」
「嗄?」意思是她才是耍人的一方嗎?「我沒耍你的意思,我很認真,真的!」急切地保證。
「是,我知道你有多認真!你還不懂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他驀地頓住,瞪視著她,眼神從激怒到郁悶,從郁悶轉無奈,最後,是最深沈的黯然。
他沈黯地看著她,嘴角淡淡的、蒼涼地微揚,那股難以言喻的落寞,就好像一個人推出了面前所有的籌碼賭翻盤的機會,卻輸得精光。
她發現自己不敢看他這樣的表情,比起方才的暴怒,現在的他更令她手足無措。
他忽地坐倒在她身邊,抬手撫額,落出一串沙啞的笑聲。
她不敢听,卻又不能不听。
終於,他停住了那幾近破碎的笑聲。
「你一點也沒想起來,對吧?」他寂寥地問她。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想起什麼?」
他澀澀撇嘴。「也對,你根本沒放在心上,怎麼可能記得?」
「什麼沒放在心上?黎明淳,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搖頭,默然不語。
她怔看他。
靶覺到她不安的視線,他側過臉,回望她。
「你看起來很迷惘。」他幽幽低語,眼神一下子軟化。「像迷路的小孩。」他抬指輕撫她冰涼的臉頰。
輕柔的動作像魔咒,定住她的身與心,她一動也不動,地凝睇他。
他忽然湊過來,攫住她的唇。
他輕輕地、慢慢地吻她,像蜻蜓點水,一次次搔逗著她心湖,蜜頰迅速染紅,身上每一粒細胞,每一條DNA,都像發了燒。
這樣的吻,比方才的蠻橫霸氣,更揪擰她的心,更讓她難以抵抗,全身徹底融化——
「算我怕了你,藍。」俊唇忽地轉往摩挲她耳廓。「就照你的游戲規則來玩吧。」
第八章
「我好像做錯了啊。」
晚餐過後,咖啡館依舊熱鬧,男客們戀戀不舍離去,渴望的視線在李丹蔻身上徘徊。
當然,偶爾也會有幾道好奇的目光朝唯一的女客汪藍身上射去。
她獨自躲在角落一張桌邊,趴在窗台上,看著窗外發呆,渾然不覺別人的眼光,專注神游於自己的世界。
「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氣呢?」
看著窗外皓月浮空,汪藍很認真地思索著。
從小到大,她不曾如此牽掛過一個人的反應。黎明淳昨夜說的話、他的表情,她擱在心上想了又想,試圖分析其中代表的意義。
「如果真的生氣了,為什麼還會那樣吻我呢?」
回憶起那一個個輕淡溫柔的吻,她的頰,便似一朵藏在山谷里的薔薇花,偷偷地轉紅。
「可是,他好像是真的生氣了呢。」
不然怎麼會對她吼呢?不然怎會死瞪著她,像恨不得當場掐死她呢?
他生氣了。她知道。
但這還不是她坐立不安的主因,讓她怎麼也忘不了的,是他深深的、沈沈的,宛若跌落深淵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就好像一頭誤觸陷阱的動物,掙扎也逃不了,嘶吼也躲不開,只能無助地困在原地。
他怎會露出那樣的眼神呢?他那種表情,讓她一顆心發擰,全揪在一塊兒。
「好疼。」她捧著胸,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楚。
不是那種強烈的、讓人冷汗直流的疼痛,而是一點點酸,一點點苦,一點點慌張和難受。
為他難受。
「好想抱抱他啊……」
不知為何,那樣的心酸、心疼,會讓她好想擁抱他,溫柔地撫模他的發,他揪攏的眉宇。
怎麼辦?
她不知道,感覺自己也像困住了,既無助又迷惘。
「發什麼呆?」喑啞的嗓音在汪藍頭頂上方揚起。
她抬頭。「丹蔻。」悶悶喊了一聲。
「怎麼啦?好像不太歡迎我?」好不容易清閑下來的李丹蔻挑起柳眉,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沒有啊!」汪藍低聲應道,還是一臉悶悶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