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離婚 第9頁

他胸口—緊,說不清漫上心頭的是什麼滋味。「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還是你怕我來,打擾了你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她語氣嘲諷。

「你在說什麼?」他揉揉太陽穴,忽然頭痛起來。真煩,公事的危機尚未解除,又要面對女人的無理取鬧。

「剛剛那女人是誰?」夢珊質問。

「是我公司同事。」

「同事?」她不以為然地撇撇唇。「你可以隨便跟公司同事接吻嗎?」

「我很累了,不想跟你吵。」他比個手勢。「先上車,回家再說。」

「要回家你自己回,我不回去。」她拒絕,站在原地不動。

「那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反正我不回去。」

「你!」他扭頭瞪她,眼底冒出怒火,她卻倔強地揚起下頷。

兩人僵持在原地,互不相讓。

「先生,你們到底上不上車啊?」計程車司機等得不耐煩了,大聲催促。

「我們不坐了!」關友和沒好氣地回頭一吼。

「不坐就不坐,神經病!」司機拋下一句咒罵,狂嘯著駛離。

計程車剛開走,關友和立即爆發。「你到底想怎樣?在義大利時,你不肯听話跟我回國,現在又不肯跟我回家,算我求你,別耍小孩子脾氣好嗎?你都幾歲了!」

他這意思是她無理取鬧嗎?夢珊咬唇,滿腔委屈在心海里洶涌。這男人以為她為什麼要提早一天回來?她興沖沖地趕回來,是希望能跟他和好,不是為了看他跟女同事搞昧,站在大街上听訓。

「走,跟我回去!」他對她一點耐心也沒有,粗暴地扯她臂膀。

她一陣疼痛,又氣又怨。「你放開我,關友和,你不要這樣!」

「跟我回去!」他咆哮。

「我不要!」

「跟我走!」他硬要拉扯她。

「不要就是不要!」她火了,用力甩開他。「你以為你是誰啊?大老爺,你說一就一,要我來就來、走就走嗎?我告訴你,我不是你養的狗,沒必要這麼听你的話!」

「你——非要這樣跟我作對不可嗎?」關友和怒吼,眼眶泛著教人心驚的血絲。「走,跟我回去!」

他又試圖抓她的手,她連忙躲開,他追上來,從身後鎖住她的腰,她氣憤地掙扎,拉扯之間,她拿在手上的紙袋忽然掉落了,一個紙盒滾出來。

她驚呼一聲,心急地想去搶救那紙盒。「你放開我——掉了啦!」

「什麼東西掉了?」他不肯放開。

「盒子!你放開——」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轎車呼嘯而過,輾扁了那紙盒,夢珊驀地僵住身子,一動也不動。

見她停止掙扎,關友和才松開她。「怎麼?你終于肯跟我回家了嗎?」

她不語,僵凝許久,才猛然回過頭來,狠狠瞪他。

那充滿怨恨及指責的一眼,令他心驚肉跳。他看著她緩緩走向那被輪胎壓扁的紙盒,顫抖著雙手拾起它。

他頓時有種不祥預感,沙啞著嗓音問︰「那是什麼東西?」

她默不作聲,慘白著一張臉,緊緊地、緊緊地將那盒子抱在懷里,像抱著某種她怕再也找不回來的寶貝。

「我們……離婚。」她忽地澀澀低語。

「你說什麼?」他震撼。

「既然你覺得我這麼任性,不講道理,又不听話,那我們……我們就離婚好了!」她哽咽地喊。「與其以後三天兩頭大吵,還不如早點分手算了。」

「你是認真的嗎?」他沈下臉。

「對,我是認真的!」她跳起身,沖著他嘶喊︰「我們離婚!我不要我的婚姻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我不想要一個連蜜月都不能陪我好好過完的老公,我不要!」

她不要?

必友和陰沈地注視著眼前吵鬧的女人,她以為他很想要一個捉模不定的妻子嗎?總是猜不透她在玩什麼花樣,被她耍得團團轉!

她以為這樣很有趣嗎?

「你真的想離婚?」

「對。」

「好,那我們就離吧!」他決絕地撂話。

反倒是她不敢相信,眼神一時虛無,嘴唇發顫。「你說……什麼?」

「你不是想離婚嗎?」他板著一張沒表情的臉。「我尊重你的意願。」

「你尊重……我的意願?」她失神地重復,半晌,忽地笑了,笑聲尖銳,在夜幕里剪出一道深深的傷口,無聲地流血——

「好啊,離就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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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很惱人,細節繁瑣,雜事眾多,沒想到離婚倒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只要離婚協議書簽一簽,到戶政事務所辦個離婚登記,手續就完成了。

當初他們花了一個月籌備婚禮,離婚竟然只要短短一天。

真可笑。

辦完離婚手續後,夢珊回到新居,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發呆。

因為她租的房子早就退租了,關友和于是將房子讓給她住,自己則搬到短期出租的商務公寓去。

兩個人也私下協議好,暫時不將離婚的消息通知雙方家長,免得老人家激動地從南部殺上來,痛罵他們一頓。

畢竟這婚姻只維持了一個禮拜,任誰听了,都會張口結舌,不敢相信吧?

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就在幾天以前,她還慌著以後不知該如何為人妻,幾天以後,她卻又快速回復單身身分。

蜜月離婚,這世上會如此視婚姻如兒戲的人,也不多吧?

她也算是締造某種紀錄了吧?

夢珊苦澀地自嘲,勉力撐起虛軟的身子,來到廚房,打開其中一格抽屜,取出她千里迢迢從義大利捧回來,卻遭車輛無情壓輾的紙盒。

她默默注視著破爛不堪的紙盒,良久,顫著手將盒蓋打開,滿目瘡痍頓時令她心碎地驚呼。

餅干,全碎了,她花了一整天,重做了一遍又一遍,親手烤的餅干,碎了。

她原本是想帶著這餅干,向他道歉的,她要告訴他,她能體諒他工作的辛苦,她不該在義大利耍脾氣,跟他吵架,她希望與他和好,所以帶著這份求和的禮物。

但,全碎了——當她目睹紙盒被壓爛的那一幕,她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著殘破不堪。

全完了。

她深呼吸,忍住不爭氣的哽咽,將紙盒擱在流理台上,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本筆記簿。

這本子里,抄著黛西給她的私房食譜,黛西口述詳細的材料作法,她記錄,是她遠在異鄉的朋友送給她的新婚禮物。

黛西說,希望在她特別的日子,這食譜能幫上忙,讓她做出一席好料理。

今天是她離婚第一天,算不算特別的日子?

她心酸地想,打開冰箱,取出早上去超市事先買好的材料,照著食譜上的指示開始調理。

她決定做一道義大利傳統的烤紙包鱈魚,將鱈魚用油紙包裹,加入野菇、西紅柿等材料,淋上茴香酒,以及特地從托斯卡尼帶回來的橄欖油。

一道清爽的色拉,用新鮮的蔬菜和西紅柿,淋上葡萄香醋調的醬汁。

最後是一道面包湯,煮得濃裯濃稠的,碎面包吸飽了湯汁,濃醇可口。

這三道菜黛西都曾示範給她看過,細心講解過步驟,雖然她做起來仍是笨手笨腳的,但她相信味道不會差到哪兒去。

「笨關友和,這可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認真做菜喔!」她一面攪拌濃湯,一面喃喃低語。「我從來沒想過要做菜給誰吃,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都是隨便打發,有時候泡個面就算了,可是我卻想做給你吃……」

說到這兒,她嗓音一梗,淚水無聲地滴落,蒙朧了她的眼。

「我對自己,都沒有對你這麼好……哼,你不吃就算了,我做給自己吃,誰教你……誰教你一點都不懂得珍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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