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驀地心中一突,有不祥之感,視線一落,觸及她那把劍柄上瓖的珍貴紅寶石,猛然倒抽口氣。
「你是火焰紅蓮!」
她不答,烏亮冰洌的眼瞳掃向他。
大漢頓時腿發顫,掌心發汗。
他曾听人說過,這位溫家三公子身邊有個劍術極為高強的女護衛,特征是一身紅衣,以及一把瓖著紅寶石的火焰劍,劍如其名,出鞘時宛如火龍吐信,威風凜凜,卻又靈巧詭魅。
朝陽門樹大招風,溫行浪絲毫不會武功,卻能在江湖上自在行走,多管閑事,靠的就是這名女護衛手上那把劍。
據說她從不殺人,最多挑斷對方四肢筋脈,廢去其一身武功,但對江湖中人而言,武功盡失,生不如死,實是最慘烈的酷刑。
一念及此,大漢面如土色。
方才他見溫行浪落單,這才動手劫人,沒料到這朵火焰紅蓮來得如此之快。
「放了我家主子。」紅蓮聲嗓清晰,語氣不冷不熱,不帶一絲情緒,卻是听得大漢胸口直發涼。
他咬緊顫抖的牙關。「別過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一刀宰了他!」
「你若傷他一根寒毛,今日也別想活著離開這里。」紅蓮慢條斯理地回應,持劍往前一步,絲毫不在乎大漢的威脅。
大漢呼吸一停,未及發話,反倒是溫行浪唉唉叫。「喂,紅蓮,你不會真不把你主子我的性命看在眼里吧?」
紅蓮輕哼,不語。
「別這樣,我知道你生氣,不過也用不著拿我的命開玩笑吧?」
「我早警告過你,別擅自離開我眼前。」紅蓮面無表情,拇指一彈,火焰劍微微出鞘。
「且慢!誰讓你拔劍了?」
「我得救你。」
「不成,我不許你拔劍,萬一傷到我怎麼辦?」
「放心,不會讓你死。」
「可是……」
這是在干麼?
大漢瞠目,眼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自顧自地斗嘴,全沒把他放在眼底,又驚又怒。
可惡!瞧不起他嗎?
他咆哮一聲,刀鋒一轉,在溫行浪頸膚劃出一道淡淡血痕。
紅蓮目光陡亮,縴指一彈,一粒銅珠疾射過去,彈偏大漢刀鋒。他怔了怔,她則趁這剎那猶豫的空檔,身形一轉,旋風似地竄向大漢,火焰劍出鞘,精準地挑了大漢手筋。
他一陣哀嚎,刀把松落,她乘隙攬來溫行浪的腰,將他護在懷里,一面揮舞長劍,大漢只覺自己全身被罩在一道掙不月兌的劍氣里,須臾,他左右兩腿各中了一劍,軟坐在地,痛苦地大聲申吟。
溫行浪憐憫地瞧他。「本來是可以放你一馬的,誰教你不識相傷了我,惹惱了我家紅蓮呢?」他笑吟吟地轉向緊摟著自己的貼身護衛。「你說對吧?紅蓮。」
紅蓮不置可否,一把推開他,長劍還鞘。「你傷口沒事吧?」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溫行浪連忙低頭檢視自己,見傷口泛出血絲,他哇哇叫。「天哪,流血了!」
紅蓮蹙眉。「男子漢大丈夫,出一點點血,別那麼大驚小敝。」
唉,怎麼她好似不太同情的樣子?莫非還為了他私自離開在生氣?
溫行浪干笑了聲。「鬧了半天,肚子也餓了,咱們快回客棧用膳吧!黑松肯定等得著急了。」還是快快閃人為妙。
「且慢!」清亮的嗓音喊住他,他僵住身子。
「有事嗎?」回首展露最動人的笑容,不論男女,只要是人都會著迷。
偏她視若無睹,來到他面前,玉手不由分說地解開他衣領。
他愣了愣。「這是做什麼?吃我豆腐?」
「……」
「要吃了我,也別急著在這兒啊。」他嘴角邪挑,刻意咬她耳朵。「等晚上回房後,你盡避慢慢來——」
細長的指尖倏地掐緊他喉頭,他吃痛,識相地閉嘴。
她從懷里掏出一瓶金創藥,拈一些藥膏在指尖,輕輕抹上他傷口。
他微眯眼,享受她指膚撫過他時,那冰涼又柔膩的滋味。
「好了。」大功告成後,她將藥瓶揣回懷里。「可以走了。」
他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怎麼?」她奇怪他過分熾熱的視線。
「原來你還是心疼我的,紅蓮,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受傷。」他嘻嘻笑,志得意滿的笑容很小人。
紅蓮氣息一嗆。
老天!怎麼會有如此自以為是的男人?真令人受不了!
她不理他,翩然轉身,走沒兩步,只听後頭傳來幾聲申吟。
「又怎麼了?」她不耐地回首。
「嘿嘿。」溫行浪傻笑。「說也奇怪,我的腿好像軟了,走不動。」
腿軟?走不動?紅蓮不敢相信。「方才那家伙真把你嚇得那麼厲害?」
「好像是吧。」
沒用,真沒用!她怎會跟到這種毫無英雄氣概的主子?
紅蓮翻白眼,無奈地伸出手臂。「我扶你吧。」
「那最好了。」他目光一閃,邪肆地勾唇,不待她更進一步鼓勵,很快樂地整個人貼近她軟玉溫香的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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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攙扶著他,慢慢走回客棧,沿途惹來不少路人指指點點,她目不斜視,他亦毫不在乎,自得其樂。
快到客棧門口,溫行浪遠遠地便瞧見他的貼身跟班正如一只無主蒼蠅,急得四處亂亂轉。
他嗤聲一笑。「紅蓮,你放開我吧。」
「你可以自己走了?」
「就算走不了也得走,要不然讓小黑見到我這樣,說不定會以為我腿摔斷了,將整間客棧鬧得雞飛狗跳。」
這倒是。紅蓮贊同地頷首。
這兩主僕,一個膽怯嬌弱,一個杞人憂天,恰恰是天生一對。
她松開臂膀,兩人剛剛分開,正巧黑松也看到他們了,急如星火地趕上來。
「三少爺,我的好主子,您到底上哪兒去了?可擔心死我了!」
「不就是四處走走瞧瞧嗎?」溫行浪拿扇柄敲他的頭,淡笑。「擔心什麼?」
「我怎麼不擔憂?三少爺身子骨不好,萬一在路上發病了,沒人照看,那可怎麼辦好?」
「怎麼?你咒我不得好死啊?」
「三少爺!」黑松又惱又急,胸口堵得慌,視線一轉,見主子頸上一道細細的傷口,驚聲尖叫。「天哪!你受傷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沒事,瞧你都快把人的魂給叫飛了。」溫行浪阻止黑松發作。「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快叫店家上些好酒好菜吧,我餓了。」
「三少爺……」
「快去吧!」
「是。」黑松不情不願地領命,自去張羅。
不過若是溫行浪以為自己這樣便能逃過一劫,那可就錯了,一頓晚膳席間,只听黑松不停碎碎念,擔心東又抱怨西,嘮嘮叨叨,逼得溫行浪最後威脅要讓紅蓮點他啞穴,這才耳根清淨。
用過晚膳,溫行浪借口明天一早就要啟程,早早打發黑松去歇息,自己也在小二的引領下,住進上等廂房。
「客倌,房間都給您打點好了,若是還有什麼需要的,請盡避吩咐。」
「多謝小二哥。」他掏出一串銅錢算是打賞,小二歡喜地接過,低聲告退。
溫行浪在桌邊坐下,方要為自己斟一杯茶,只見紅蓮捧著一碗藥走進房,他臉色頓時一變。
「又要喝藥?」
「當然。」紅蓮白他一眼,仿佛嫌他問的是廢話。
「那你先放著,我待會兒再喝。」
「不行,現在就喝。」她干脆地拒絕,看穿他想乘機偷偷倒掉湯藥的鬼念頭。
「能不能不喝?」他還想耍賴。「最近我身子感覺好多了,我看沒必要——」
話語未落,藥碗已直接送到他面前,黑烏烏的液體讓他看了就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