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老董事長過世,董事會即將改選,集團總部一片風雲詭譎。
值此關鍵時刻,握有最多股權的安凱居然還有本事鬧失蹤,不聞不問,教他這個做哥哥的真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
「可惡!」顧和謹詛咒一聲,拿起手機撥弟弟號碼,照例還是傳來無法接通的訊息。
看樣子他是打定主意不回家了。
彼和謹皺眉,正沈吟間,一陣敲門聲響,不待他回應,一名中年婦女便推門而入。
女人身穿旗袍,雖然有些年紀,身材仍窈窕,妝化得不淡,卻也說不上濃妝艷抹,盈盈走來的姿態頗為貴氣。
「媽。」一見她走進來,顧和謹恭謹地喚一聲。「您怎麼來了?」
原來她正是顧碁峰的夫人陳麗雲。
「我跟朋友約了喝茶,順便來看看。」陳麗雲在沙發上坐下。「怎麼樣?有你弟弟的消息了嗎?」
「嗯,征信社的人已經找到他了。」顧和謹說,走向茶幾,親自為母親斟茶。
「真的嗎?」陳麗雲臉先是一亮,不一會兒,又因擔憂一黯。「他還好吧?碁峰死的時候他整個人好像都嚇傻了,整天關在房里不吃不喝的,我真怕他做出什麼胡涂事!」
「別擔心,媽。」說著,顧和謹拿起桌上的照片遞給母親。「我看他現在氣色還不錯。」
「是嗎?」陳麗雲接過照片,看了看,秀眉一挑。「怎麼?他又跟女人混在一起了?」
「好像現在住在她家。」
「安凱也真是的,整天就知道跟女人鬼混!」陳麗雲嘆氣,顯然很拿這個小兒子沒辦法。她頓了頓,美眸瞥向大兒子。「現在怎麼辦?」
「我去帶他回來。」
「你去?」陳麗雲似乎有些不相信。
「嗯。」顧和謹點頭,謹慎地說。「我想除了我,大概也沒人能勸他回來。」
「也是。安凱這孩子,從小苞我撒嬌慣了,我說什麼他都不听。」陳麗雲搖搖頭。「只是委屈你了,和謹,你明明比安凱有才干,碁峰卻偏偏把大部分股權留給他。你千萬不要覺得不平衡,是因為──」
「我知道。」顧和謹打斷她,微微一笑。「爸爸很早就告訴過我他的安排了,我覺得這樣很好。」
「嗯,你沒意見就好了。」陳麗雲眼底閃過利光,她端起茶,優雅地淺啜一口。「只是以後可能要麻煩你,安凱什麼都不懂,你要多教教他。」
「我會的。」
「你什麼時候出發?」
「今天晚上就去。」
「好。」陳麗雲點點頭,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喔,對了,改天帶雨婷回來吃飯。」她像想起什麼,隨代。「雨婷不是懷孕了嗎?我讓李媽好好幫她補一補。」
「是,我知道。」顧和謹點頭,送母親出辦公室,掩上門扉後,他再次拿起相片,若有所思地看著。
案親剛過世時,安凱遭到很嚴重的打擊,鎮日只懂得頹廢買醉,整個人憔悴不堪。
沒想到去了美國將近一個月,他的精神好像都恢復了。
是那個叫羅語蔻的女人幫了他嗎?
彼和謹沈思,拇指慢慢撫過相片上顧安凱爽朗的笑顏──
第六章
相片上,男孩好神氣地笑著,他穿著學士服,手捧著鮮花,身旁還倚偎著個女孩。
羅語蔻靜靜望著相片。
這相片是她偶然翻出來的,在翻找著從前的相簿時,無意間發現這張夾在抽屜縫里的相片。
照片上,她和他對著鏡頭,笑容甜蜜蜜。
看著那樣的笑容,羅語蔻不覺恍惚起來。
那時候的他們,好年輕啊……
「找到了沒?」房外傳來一道男性聲嗓。
「啊,找到了。」她定了定神,又看了眼相片,然後雙手一揉,將過往的記憶拋入垃圾桶。
她抱著相簿來到客廳,只見沙發上,顧安凱端著杯紅酒,懶洋洋地半躺著。
這男人,現在住在她家。
兩人共游舊金山那天晚上,他跟著她回家,與她纏綿一整夜,隔天在她的默許下,繼續賴在她家不走,再過幾天,干脆正大光明從飯店搬進了她家。
就這樣,在彼此心照不宣間,兩人過起同居生活。
「先說好,你看就看,不許笑喔。」將相簿遞給他前,她先提出條件。
「听妳這麼一說,我更想看了。」他坐正身子,目光閃閃,充滿期待。「妳小時候該不會又矮又黑,滿臉青春痘吧?」
「總之你看就是了。」她不肯正面回答,板起臉警告他。「還有,不許問問題。」
「連問問相片上的人是誰都不行嗎?」
「反正不是我,就是我爸我媽,有什麼好問的?」相簿拋給他。「要看快看,看完還給我!」
「遵命,大姊。」顧安凱興致勃勃地打開相本。第一張,就讓他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泛黃的照片上,是一個坐在澡盆里的嬰兒,肌膚白淨,眼楮又圓又亮,可那顆光禿禿的頭顱啊,讓她看起來有點像沒長毛的猴子。
盈盈帶笑的眼眸轉向羅語蔻,卻被她狠狠給瞪回去。
「怎樣?」她手插腰,氣勢凌人。
「沒,沒什麼。」他趕緊把所有問話給咽回。「我只是覺得這女嬰很可愛呢。小時候就這麼漂亮,長大以後一定傾國傾城,迷倒一票男人吧。」他夸張地盛贊。
「你這是諷刺還是贊美?」她瞪他。
「當然是贊美!」他急忙舉手輸誠。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要回房看報告,別吵我!」
「沒問題,大姊大。您請忙您的去,小的不敢打擾。」他起身,鞠躬哈腰恭送她。
她不禁噗哧一笑,嫣然睨他一眼後,獨自回房。
打開計算機,連上網絡,雖然跟平常一樣,回到家總是要繼續加班工作,但她卻不再感到寂寞。
自從他搬進來後,這裝潢擺設簡潔冷調的屋里像突然染上了玫瑰色,變得溫暖朦朧,教她每日下班都急著想回家。
有時候,她會有種錯覺,彷佛自己正養著一只寵物。他從不過問她的工作與生活,每天都待在家里乖乖等她回來。
于是她下班回家,打開門迎向她的再也不是滿室昏暗,而是燦爛燈光,不是寂靜無聲,而是言笑晏晏。
她很少再吃冷凍微波食品了,因為他覺得微波食品不健康,堅持叫外賣或親自下廚。
說到他做的料理啊……羅語蔻搖頭,不敢恭維地吐了吐舌頭。那簡直只能用災難來形容,她光看著盤子上一團烏漆抹黑,就幾乎吐出來。
「拜托你饒了我吧!」她無奈哀求。
經她一再懇求,再加上幾次實驗總是失敗,他只好承認自己確實沒有一絲絲烹飪才能。
「看來我只好去參加烹飪班了。」他宣布。
她吐血。
「你是認真的嗎?」一個大男人去參加烹飪班?
「沒錯。」他居然還笑嘻嘻。「妳等著吧,寶貝,等我特訓成功後,一定會每天做飯給妳吃,讓妳吃得又健康又營養,連胖好幾公斤。」
拜托,千萬不要。想起以後可能要被迫當成豬,吃豬料理,她一陣心寒。
卻也陣陣甜蜜。
這甜蜜,緩緩泛上心頭,一日一日,逐漸滿溢,甜得讓她忍不住偷笑,也有些害怕。
她怕幸福甜蜜終究只是曇花一現,怕有一天,當這個受傷的男人在她這里療完傷,止完痛,便會拋下她遠走。
現在,反而是她怕他離開了。
她嘆氣,移動鼠標,正想專心看報告,手機鈴聲響起,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她微笑。
是徐玉曼,她最要好的朋友。
她接起電話。
「是語蔻嗎?」徐玉曼語氣猶豫。
「當然是我。不然還會有誰?」羅語蔻好笑地說。「這可是我的手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