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是妳的手機啊。問題是,接的人不一定是妳。」
「不會有人幫我接手機的,放心吧。」
「那很難說。上回就有個男人接妳家電話,嚇了我一大跳,害我現在都不敢亂打妳家電話。」
「妳說什麼?」她一愣。
「我說,妳家什麼時候有男人進駐了?妳很見外喔,居然一聲不吭,連我這個好朋友都瞞著。他是妳男朋友吧?」徐玉曼謔問,嗓聲含笑。「連妳家電話都敢接,原來你們關系已經進展到這種程度了。」
「他只是暫時寄住我家而已。」羅語蔻辯解。「我跟他才不是妳想象的那種關系。」
「那是什麼關系?」
「這個──」該怎麼說呢?
「你們沒上床?」
「呃──」上了。
「妳喜歡他?」
「當然……不討厭。」她燒紅著臉。「不然怎麼可能答應他住進來?」
「那不就結了!」徐玉曼下結論。
「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
羅語蔻猶豫數秒,終于還是對好友簡單敘述了她和顧安凱相遇的經過。「……所以基本上他只是待在我這里療傷止痛的。」
「你們沒正式確定關系嗎?」徐玉曼追問。
「有什麼好確定的?」羅語蔻淡淡地說。「他是他,我是我,毫不相干。」
「什麼毫不相干?你們現在住在一起啊!」
「只是暫時而已。」羅語蔻很堅持這點。
只是暫時而已。她告訴自己。絕不能存有任何他會長久留下來的幻想。
「妳該不會……還想著姓汪的那家伙吧?」徐玉曼不愧是她好友,一下就猜出了她心結所在。
她一震。「我沒有!我早就忘了。」
這麼急切的否認反而讓徐玉曼起疑。「真的忘了嗎?」她嘆氣。「千萬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妳啊──」
她還沒機會勸導,羅語蔻便用開玩笑的語氣打斷她。「怎麼?『戀愛教祖』要開始說教了嗎?」
「討厭,妳別笑我了!」徐玉曼不情願地嬌嗔。
最近,她在台灣出了本探討男女關系的作品,堂堂登上暢銷書排行榜,一時蔚為風尚,讀者們不但組成讀友會,熱心為她架網站,還奉送給她這個名號。
徐玉曼覺得自己扛不起,尷尬得不得了。
「我怎麼敢呢?大作家。」
「還說沒有?」徐玉曼氣呼呼。「總之妳別想藉此轉移話題。」她警告羅語蔻。「今天妳要不說清楚妳對那男人的感覺,我絕不放妳罷休。」
羅語蔻默然。
「說啊!」徐玉曼逼她。
她無奈,長嘆一口氣。「如果真要我說的話,他頂多只能算是……我的室友吧。」
「室友?」
「嗯。」羅語蔻漫然點頭。「他就像個室友,因緣際會之下,我們住在了一起。因為這樣,我回到家時,不必再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有個人能陪我一起吃飯,陪我聊天說話,這樣的感覺,很不錯。可是我知道,他不可能一輩子陪我,總有一天,他會搬離這里的。」她斂下眸。
「為什麼不可能?」徐玉曼不能接受她的論調。「妳也可以留下他啊,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啊!」
「不可能的。」羅語蔻黯淡搖頭。「不可能。」
他在台灣有家,還有等他繼承的家族事業,他住在她這里,只不過一時想逃避,不可能躲上一輩子。
總有一天他必須回去面對一切。
總有一天,他會離開她,而她,就算再不舍,也只能假裝不在乎……
「我們別談這個了,玉曼。」羅語蔻定定神,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說說妳吧,最近過得怎樣?是不是又出了新作品──」
正當羅語蔻在房內跟好友講電話時,門鈴忽地響起。
這麼晚了有誰會來?顧安凱蹙眉,擱下酒杯,從沙發上起身,來到大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
是個男人。
因為他太高了,顧安凱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從他一身端整的西裝確認來人的性別。
這家伙是誰?顧安凱不悅地揣測。自從他住進這里後,從不曾有人來探訪過蔻蔻。她性格好靜,似乎不太習慣招待朋友來家里玩。
可是這男人不僅知道她家住址,還在深夜造訪,可見跟蔻蔻非一般關系。
到底是誰?
莫名的妒火竄上胸口,顧安凱顧不得禮貌,霍地拉開門,劈頭就問︰「你找誰?」
「你。」
沈靜的回應震撼了他,他定楮一看,這才發現站在門前的,竟是他熟悉不已的親人。
「老哥?」
「感謝你還記得我。」顧和謹嘴角淡淡一扯,語氣諷刺。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顧安凱愕然。
「只要有錢,這種事並不難查。」
「你派人跟蹤我?」得知近日行蹤全落入兄長掌握,顧安凱懊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甘拜下風。「算你狠!」
「狠的人是你吧?」顧和謹責備地瞪他。「一聲不吭就躲到美國來了,你知不知道媽有多擔心?」
「她還好吧?」顧安凱有些汗顏。
「她要你馬上回去。」
「了解。」
「了解?」顧和謹揚眉。「這麼說你願意跟我回家了?」
彼安凱聳聳肩,不置可否。
「安凱!」
「別激動,老哥,干麼一見面就這麼嚴肅?」顧安凱笑嘻嘻。「進來坐啊,一起喝紅酒。」
「安凱,別跟我打哈哈。」顧和謹警告地看著弟弟,很明白他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我今天親自飛來美國,就是非要你跟我回去不可。」
「我知道。」顧安凱重重一嘆,徑自轉身進屋。「只不過我還不想回去。」
「你還想躲在這里多久?」顧和謹關上大門,跟進屋。
彼安凱沒立刻回答,仰身往沙發上一倒,舒舒服服地躺著。
「如果我跟你說我在這兒過得很愜意,不想走,你覺得怎樣?」
「我打得你滿地找牙!」顧和謹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哇哦!」顧安凱假裝打個冷顫。
彼和謹攏眉。「別鬧了!安凱,公司再過兩天就要開董事會了,你這個大股東非到場不可。」
「董事會?」顧安凱訝然。「我還以為早開過了。」
「你不在,我不會輕易同意召開董事會。」
「為什麼?」顧安凱眼色一沈。「我不是已經要你當我的代理人了嗎?」
「我不想當你的代理人。我要你這個最大的股東親自回去主持董事會。」
「我主持董事會?你開玩笑吧!」顧安凱作驚恐狀。
「我沒開玩笑。」顧和謹卻是一本正經。「爸的遺言說得很清楚,他要你參與公司的經營,至少得掛上一席董事。」
「老爸要我當董事?嘖嘖,他老人家頭腦不清楚,你也不用跟著他一起『起肖』吧?」顧安凱懶洋洋地半瞇著眼。「我這個敗家子要是真進了董事會,那些老頭不抓狂才怪。」
彼和謹冷冷瞪他。「你要是不進董事會,我才會抓狂。你應該很清楚惹惱我的下場。」
彼安凱不說話,坐直上半身。他甩甩頭,端起茶幾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才望向兄長。
他神情凜然,鏡片後的黑眸閃著銳光。
老哥是認真的。顧安凱煩躁地領悟到這一點。這一次,他是鐵了心要抓他這個弟弟回公司。
為什麼非要他回去不可呢?老哥才是那個有能力將安揚經營得有聲有色的人啊!
「我不回去。」他站起身,堅定地與兄長四目交接。
「是因為那個女人嗎?」顧和謹皺眉問。
「你說蔻蔻?」顧安凱微笑。「對,也可以說是因為她吧。我不想離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