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息。
為什麼她要笑得這麼好、這麼可愛呢?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呢?
「……咦?那個人是你嗎?」何湘灩忽地驚奇地拿筷子指著電視螢幕。「你上節目啦?」
他跟著掉轉目光,果然發現螢幕上他正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與一個女主持人對談。
是那天錄的節目。
他臉色一沉,想起正是那天錄影前他接到裴逸航電話,告訴他如何聯絡她。那時的他,因為終于得知她消息雀躍不已,如今想來,也許正是他踏入她陷阱的第一步。
「……那個女人喜歡你。」她突如其來道。
他一愣。「誰喜歡我?」
「那個主持人啊。」她偏頭望他,筷尖輕輕抵住唇。「看她的樣子,好像想一口吃掉你。」
「有嗎?」他蹙眉,仔細審視螢幕上裝扮艷麗的女主持人。
「都是你的錯。誰教你亂對人家放電?」她責備他。
他莫名其妙。「我哪有?」
「還說沒有?」她睨他一眼。「你看看,人家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你干麼對著人家猛笑啊?」
他對主持人笑?
雷楓樵愕然一瞧,果然發現螢幕上的自己正對著女主持人燦爛地笑。
「還有你看你的眼楮,沒事一直盯著人家干麼?」
「跟人說話,眼楮看著對方,不是一種禮貌嗎?」難道也錯了?
「可也不必看得那麼認真啊。」她皺起鼻尖,嬌嬌抱怨。「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眼楮是桃花眼?還這樣亂看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在吃醋嗎?
為什麼他覺得她的口氣听起來酸溜溜的,很像剛剛灌下一大瓶醋?
他新奇地望她,片刻,俊唇邪佞一勾。「你很介意嗎?」
「嗄?」她一怔。「我介意什麼?」
「介意我對其他女人亂放電啊。」他放下碗筷,索性捧起她的臉,專注地望她。「你是不是希望我只看著你一個人?」
「我……不是這意思。」嬌顏染紅了,她連忙躲開他的踫觸。
他卻不讓她閃避,一張俊臉靠得她更近,星眸像要直直望入她眼底。「這是你今晚這麼高興的原因嗎?因為可以跟我獨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呼吸一促。
「跟我住在這里一年,你很開心嗎?」他緊盯她,拿指尖刮她臉頰,動作很輕,透過指尖傳來的熱度卻燙得她頭暈目眩。
她勉力牽起微笑。「我當然……很高興嘍。能跟大眾情人雷住在一起,哪個女人不高興啊?」
「是嗎?」他似笑非笑地。「那我猜想,你應該不介意我們今晚共睡一張床吧?」
「那可、那可不行!」她喘了口氣,驚跳起身。「我可沒……我是說——我們暫時還是維持伙伴關系比較好,你知道,在農場所有權搞定之前,我不想把我們之間的關系弄得太復雜。」
「你之前不是還想拿自己的身子交換我的所有權嗎?」他柔聲問。「你要不要再試一次?說不定我會願意將農場讓給你,順便附上違約金一千萬。」
「不、不,我想不必了。其實我……呃,我並不——」她囁嚅,臉頰一片尷尬紅霞。
「其實你要的不是錢也不是這間農場,你只想我認命在這里工作一年而已。」他替她回答。「因為你答應了那個老頭,對吧?」
「別那麼叫他,他是你的父親。」她柔柔糾正他的用詞。
「我高興怎麼叫他就怎麼叫他!」他乖戾地。
「……好吧。」
他深深望她。「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願意為他做到這種地步?也許你背後還另有更深一層的目的。」他啞聲道,神情因強烈不解而惘然。
那樣的惘然讓他在剎那之間,看起來竟像個小男孩一般無助,教她一顆心也跟著揪緊。
「對不起,雷。」不知怎地,她忽然很想跟他道歉。「就當是我不對好嗎?就當是我的錯,你能不能原諒我?」
他默默看她。
「你以後會明白的,真的。」她急切地保證。「只要你住在這里,履行你的承諾,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明白什麼呢?」他問。
「明白你父親的用心,還有我的用心。」她說,看著他的眼神好溫柔。
他只能嘆氣。
還能說什麼呢?不論他願或不願,他確實簽下了賣身契。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只是,不甘心啊!
「我真的不能要求一些額外福利嗎?」俊臉低俯向她,再度發揮公子的魅力。「如果有一些特別的好處,我會更心甘情願的。」他暗示。
「這個……最好不要。」她移開身子,像躲開什麼致命的吸引力般地躲開他。「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不是個好主意,但也不是絕不可行——是這樣吧?
雷楓樵星眸閃過一絲興味,逕自將她的話解讀成自己想听的。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氣了。憑他追女人的手段,還怕她不手到擒來,乖乖與他花前月下,大談浪漫戀愛嗎?
這麼一想,他被迫困在這破農場一年的事,好像也不是太過難以忍受了。
第五章
他太天真了!困在農場這件事比他所想像的還悲慘痛苦。
朱熹說要「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他雷楓樵還更慘,同樣要黎明即起,還不只灑掃庭除。
來到農場第二天,他一早便被何湘灩挖起床——真的是一大早,還不到六點!
這對一向習慣夜貓子生活的他簡直是一大酷刑,他足足在床上耍賴掙扎了十幾分鐘,直到她拿清水來潑醒他,才心不甘情不願滾下床。
迷迷糊糊盥洗完畢,他臉色蒼白地走下樓,經過廚房時,竟听見里頭傳來輕快的吟唱聲。
她居然在唱歌。
一大早,居然精神那麼好在唱歌——老天!
雷楓樵听著,頹然倒落客廳沙發,頭發微亂,雙目無神,這一刻,再也顧不得他平日瀟灑閑逸的形象。
何湘灩端著早餐出來時,見到的正是這一幕——一個男人靠坐在沙發上,眼眸半閉,狼狽地打著盹。
她輕笑一聲,擱下餐盤,拿起咖啡壺斟了一杯濃濃的黑咖啡遞給他。
「喝一點,你精神會好一點。」
他接過,啜飲一口,然後揚起懊惱的眸打量她。「你精神怎麼這麼好?」
一頭烏亮的秀發拿碎花布巾柬成馬尾,臉色紅潤自然,一身簡單的短T恤加牛仔褲,她看起來帥氣又俏麗,神采奕奕得教他嫉妒不已。
「我習慣早起。」她拿起一片餅干放進嘴里咬。「我每天早上六點就起床慢跑,今天不過是比平常早半個小時而已。」
她晨跑?他微微汗顏。她晨跑的時候正是他在床上好夢正酣的時候,而且說不定才剛剛上床沒多久。
「你今天也慢跑了嗎?」他隨口問,也抓起一片餅干啃咬。
「今天光叫你起床就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慢跑?」她瞠睨他。
他沒好氣。「我們到底這麼趕做什麼?為什麼不能多睡一會兒?」
「你忘了自己來做什麼的嗎?你是來工作,不是來度假的。」她笑。「快吃吧,吃完我們還得做事呢。」
「什麼事?」
「一些農夫該做的事。」她淡淡回答。
他听了,卻一陣無名驚恐。「你會嗎?」他可不曉得一個農夫該做什麼啊。
「我當然也不會。」看出他心中的疑慮,她笑道︰「不過你放心,有人會教我們。」
「誰?」
「呃,陳伯。」黑眼珠靈動一轉。「我還沒跟你介紹,他是你父親留下的幫手。」
「他有請幫手?」雷楓樵不太相信。「這麼破爛的農場也有人願意來打工?」
「不然你以為這段期間,那些豬跟牛是怎麼活下來的?」何湘灩美眸含笑。「總要有人喂它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