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氏被這席話氣得七竅生煙,沒有妄自尊大便打了魯嬤嬤幾巴掌,若是當真讓這丫頭進了王府做側妃,以後這丫頭回府還不給自己幾巴掌。「現在不就是妄自尊大、巧言善辯,那魯嬤嬤是我特地派去照料你的人,你不給她臉面,不就是打我的臉嗎?」
簡氏氣極,顧不得商清遠的臉色已經比方才還要鐵青幾分,竟自降身份的與商飛雪辯了起來。
「女兒也知道那魯嬤嬤是母親對女兒的一片心意,可就算是這樣,侯府有侯府的規矩,她一個奴婢怎麼也不能越過了女兒,更不能說話毫無分寸,愣是把自己當成了主子是吧。」
今日那魯嬤嬤不敬的言語和姿態可沒少人瞧見,至少轎夫跟隨身伺候的丫鬟都是府里人,只怕此刻府里也已經議論紛紛了。
「魯嬤嬤是府里最懂分寸的老人,你別胡亂栽贓,想為自己月兌罪。」簡氏嘴上這麼說,心里卻有些虛。
她比誰都清楚那些下人們個個都是逢高踩低的人,尤其那個魯嬤嬤一向是跟在她身邊伺候的,看不起商飛雪只怕也是有的,再一想起今日魯嬤嬤頂著巴掌印回來時,回話回得吞吞吐吐的模樣,她也不免動搖了。
可即便如此,她在侯爺面前也絕不能輕易退讓。
「是或不是,咱們喚來今日同行的轎夫和丫鬟不就知曉了。」商飛雪的臉上帶著勝券在握的自信。
其實鬧這一出她就是為了打簡氏的臉面,明明白白的告訴簡氏,是他們處心積慮想把她當棋子使,到時候就別怕她這棋子反過來把他們當猴子耍。
要她當瀧陽王側妃給侯府帶來利益,就得承受她這個側妃經常拿身份壓人,而簡氏再氣也拿她沒辦法,因為這都是商清遠的主意。
親娘被趕出府的景象還歷歷在目,她現在只是讓簡氏嘗嘗有苦說不出的委屈感,還算便宜對方了。
商飛雪直視著簡氏,眼神沒有方才的尖銳和仇視,只是淡淡看著,彷佛在訕笑簡氏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打從簡氏嫁進冬寧侯府就沒受過這樣的氣,可那也是因為內院的事侯爺都交給她作主的緣故,這回侯爺插手了,就不是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瞧著侯爺還一臉盛怒的站在她身前,那帶著濃濃警告的眼神,教她冷不防打了個寒顫,看來這回侯爺是鐵了心要將商飛雪送進瀧陽王府了。
「讓人去將魯嬤嬤綁起來,重重責打三十大板,然後全家發賣出去。」
簡氏還在尋思著如何撫平商清遠的怒氣,可還沒想清楚,商清遠已經冷聲說出了對魯嬤嬤的處置。
「侯爺,這處置也未免太重了。」簡氏不禁揚聲。
那魯嬤嬤是她的陪嫁、是她的左右手,做事向來得她心意,如今這樣的處置她是真舍不得。
想來都是商飛雪這個該死丫頭的錯,成親十幾年,雖然小吵小鬧有過,可如此下她面子的事,侯爺還是第一回做。
「怎麼,我堂堂一個侯爺,便是連一個奴僕也處置不了了嗎,她輕慢了四丫頭就是她不對,沒要人打死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瞪著簡氏,商清遠冷冷地說道,顯然不打算理會她的求情。
他話說到這分上,簡氏哪敢再開口說什麼。
「傻丫頭,你還跪著做什麼,這地上冰涼冰涼的,當心跪壞了膝蓋,讓為父的心疼。」臉上的怒容盡斂,商清遠一低頭,竟是十足十的慈父模樣。
他那變臉的速度之快,別說簡氏瞧傻了眼,就連商飛雪也有些瞠目結舌。
商飛雪愣了一會兒,只見商清遠已經跨步上前,親自扶起她,還轉頭朝在門外等著伺候的下人們喊道︰「去請何大夫來給四小姐瞧瞧,免得落下了病謗就不好了。」
「是。」門外的人齊聲應了。因方才簡氏想教訓商飛雪,又不想讓人知曉主因是魯嬤嬤的事,便把一干丫鬟下人全趕到門外候著。
見有人去辦事了,商清遠這才攜著商飛雪坐上了上首,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完全當呆立在一旁的簡氏是透明的。
商飛雪在心中冷笑,她心知商清遠這一連串的舉動絕非真心,可是她樂得看簡氏氣結在心。
說來她更希望以後簡氏能惶惶度日,終日擔心自己上門找麻煩,再也不能安心當著侯爺夫人,就是錦衣玉食也枉然。
「父親,女兒真的沒事,絕不會誤了幾日後的好日子,父親又何必這樣大驚小敝的請大夫,別理那些沒眼色的下人便好,小心別傷了身子。」臉上帶笑,商飛雪語氣中的埋怨倒沒有刻意隱下。
听了商飛雪這明顯埋怨的口吻,商清遠反倒松了口氣,愛憐道︰「為父這不是怕女兒受了委屈。」
其實不只是妻子對這個庶女有戒心,他對迫不得已才接回的女兒一樣有防備,不過如今見女兒這樣低聲埋怨他,不像有什麼心計的模樣,他心中的猜疑倒是稍稍放下了些。
「女兒謝謝父親的疼惜,只是……」商飛雪抬眼看了坐在下首的簡氏一眼,眸中刻意染上了幾絲懼意。
那商清遠能當個得勢侯爺,自然也是人精一個,當然知道商飛雪那一眼的含意。
他淡淡浮起了一抹笑,然後伸手輕拍商飛雪的手背,說道︰「今天的事都是誤會,你母親也是心疼你,怕你不知分寸的,若是去了王府還這般,那就得要吃苦頭了,你不知道吧,為了你啊,你母親一早便同我說明日要啟程去泉山寺為你祈福幾日呢。」
此話一出,商飛雪笑了,簡氏的臉卻黑了,滿心的不甘願。
若不是她三個女兒,兩個出嫁了,一個才六歲,另一個姨娘生的庶女也嫁人了,府里只剩商飛雪一個庶女是適婚年齡,她怎麼樣也不可能讓商飛雪頂著冬寧侯府四姑娘的身份回府出嫁。
如今得眼睜睜的瞧著這賤丫頭高嫁不算,自己還得去佛寺為她頌經祈福,侯爺這話真是嗆得她郁悶在心,可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又怕侯爺當著賤丫頭的面翻臉不認人,只能咬牙應下。
她當真沒想到有一天這賤丫頭能這樣出息,竟然有本事鬧得她灰頭土臉,在侯爺面前頻頻居于下風。
「那女兒便在這里多謝母親用心了。」商飛雪淡淡笑道,心中卻狐疑著。
她原以為商清遠是因為有機會跟瀧陽王攀上親才千方百計接她回來,為的就是希望自己嫁入王府後多幫襯著侯府,可如今商清遠對自己可是小心忍讓到令她不得不起疑了……再怎麼說她未來也只是瀧陽王側妃,能幫侯府的也有限,到底是什麼原因驅使商清遠這般小心待她呢?
這其中必有隱情!
因為心中裝著事,商飛雪到底沒有久留,只是對商清遠的關心又敷衍了幾句,便借口疲累,回自己院子休息了。
瞧著商飛雪那玲瓏有致的身軀消失在門扉之後,簡氏回頭想對商清遠撒嬌幾句,希冀能不去泉山寺。
但見商清遠原本漾著慈愛笑容的臉龐頓時變得冷肅起來,眸中也明顯充滿了寒冷氣息,簡氏想說的話當下噎在喉頭。
她真的很不想去泉山寺替那丫頭祈福,可她更不想得罪侯爺,惹得自己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她寧可服軟。
深吸了口氣,平復了心中的氣憤,簡氏步至商清遠的身側坐下,小意討好地說道︰「侯爺就別跟妾身置氣了,是妾身思慮不周,只記得要教雪兒規矩,倒忘了雪兒婚期在即,得小心仔細身子。」
溫言軟語地道歉討好,是簡氏慣用的招數,她向來很清楚商清遠的性子,知道如何才能讓他卸下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