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爺記得,那王爺不覺得今後宿在王妃屋里比較能安心?畢竟妾身可是冬寧侯的女兒,王爺真能相信妾身當晚所言?」既然不怕翻臉,商飛雪直接把話點明。
「若是本王不呢?」他悠閑反問著。
尹承善的話剛落,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已經抵在他的頸項上。
對商飛雪那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手,尹承善沒有驚慌,有的只是贊賞。
其實打從她的袖口閃現一抹銀色光芒時,他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了,他不是躲不過,而是不想躲過。
不躲是為了逗弄,也是為了試探。
他想知道,這個懷著目的嫁給她的女子是否真如她自己所說的不會害他?他想知道,若自己給了這麼大的機會她會怎麼選擇?
「你看吧,我是不是叫你去王妃那比較好。」氣到一個不行,商飛雪也懶得跟他玩妾身王爺的游戲了。
說來她是下了一招險著,她是知道他身手的,也明白要不是趁著他自己近身又不察,她是沒可能威脅得到他,光想到這,她的手心都泌出汗了。
她現在的行為若是傳出去,只怕今上會氣得把她大卸八塊,怎麼說尹承善也是皇親國戚,哪容得她一個女子冒犯。
說到底都是他的錯,把她給逼急了。
「告訴本王,你為何執意嫁入瀧陽王府?」彷佛沒感覺到有把匕首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尹承善還能從容的與她說話。
若是外人听了,八成以為他們真在閑談。
「那晚我就說過了,我不會對王府、對王爺不利。」她話說得誠懇,但匕首還沒放下。
「這還不夠,本王要知道原因。」之前他只想防範她不會不利于王府,可現在他是真心想知道她的執著是為了什麼,雖說他已經猜到八成。
遲疑片刻,她緩緩道︰「我嫁給你是為了復仇,只不過我的仇人不是你,我只需要你幫我演一出將計就計。」
听她用將計就計這個詞,尹承善已經能確定她口中的仇人是誰,他沉聲道︰「你的仇人是商清遠。」
見她點頭,他便信了。
其實知道自己要娶的是商清遠的庶女時,他已經讓人查過這貴族圈幾乎沒人知曉的商飛雪,方知商清遠說商飛雪的身子不好、在鄉下養病都是騙人的借口,這商飛雪打小就跟著她娘被冬寧侯夫人找了個由頭發賣了。
後來她娘親生病,兩人被趕出主人家,商飛雪為了給她娘親治病,又將自己賣入姓卓的人家當丫鬟,偏偏她娘撐不過幾年就走了,商飛雪繼續當丫鬟,接著沒多久商清遠就著人憑侯府勢力把她接回侯府。
本來在夜會商飛雪之前,他覺得以她的出身跟遭遇興許是不知道她自已被當棋子的事,沒想到她不僅知道還說不會害他,並執著要嫁他——先前他有遲疑也不盡信,畢竟她也可能被商清遠收買,選擇放下仇恨,只要富貴,可如今她完全沒想順勢從了他當側妃,便足以顯現她的真心。
想來她定是因為生母的事無法原諒商清遠,因此需要這招將計就計來復仇。
思及此,尹承善笑道︰「所以本王可以假設你是本王的盟友?」
「至少不是敵人。」商飛雪淡淡說道。
她完全沒有想過要跟尹承善合作,她不需要盟友,她只想靠自己的力量一舉扳倒冬寧侯府,教簡氏跟商清遠後悔曾經這麼對她娘親。
「好吧,既然不是敵人,那可否請你將這東西移開?」雖是問句,但其實他已抬手直接用食指將匕首架開,因刀鋒頗利,他的手指立刻留下一小道血口。
見狀,商飛雪一驚,若不是她眼捷手快也退了幾寸,只怕他手指上的傷口會更深一些。
這男人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雖說大男人本就不該怕皮肉傷,但說到做到的人可不多,她所听過的富家子弟大多是怕痛怕得要死,嘴巴很厲害,真見了血便要嚇暈了。
「所以我們算是達成共識了嗎?」她皺著眉問他。
「你所謂的共識是什麼?」瞧見她退了寸許的匕首,尹承善頗為滿意,眸中閃過一絲笑意。
「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害瀧陽王府,但我也沒辦法真……真當你的側妃。」她一雙水眸直盯著他道,似要確保他不會亂來。
像是毫不在意她那把匕首仍對著他,尹承善再次無視刀鋒有可能劃傷他,自顧自地起身,下意識的,商飛雪又將手往後退了幾寸。
見尹承善邁步往外走,商飛雪著實松了口氣。
當商飛雪這麼想的時候,尹承善突然旋身,給了她一記曖昧不明的笑,「你……很有趣。」留下這句話,他拍拍走了。
這是什麼意思?有趣是什麼意思?!那他們到底是達成共識了沒有?
商飛雪愣愣地望著那消失的身影,不知為何,想起他臨走前的那抹笑,她竟……竟然覺得心撲通撲通跳得好快。
瞧得見吃不著是吧……初冬陽現在的表情擺明了是等著看笑話的意思。
今早她得到消息,昨晚尹承善還是睡在外院的書房,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尹承善壓根對商飛雪沒有意思,不過守門婆子說尹承善是待了好一會兒才離開的,所以她覺得啊,肯定是郎有意妹無情。
正因如此,她對商飛雪更有好感了,畢竟能治得了尹承善的人可沒幾個。
自古以來妾室入門都得照規矩侍立于主母身後,即便商飛雪讓人喚一聲側妃,可到底在正妻面前就是矮了一截,一早讓丫鬟收拾齊整了,她便趕忙來到主屋向初冬陽請安。
只是商飛雪還沒開口問好,初冬陽一見她出現便親昵的迎上前,像彼此多熟絡似的握住她的手。
向來不慣與人太過親近,商飛雪下意識縮回手,那一瞬間,初冬陽身邊伺候的嬤嬤丫鬟們都換上了怒容。
商飛雪感覺到也看見了,但她不甚在意。
她會來請安只因她還需要在王府待一陣子,待到商清遠有動作了,她做完她要做的事就會離開,既然不會久待,這些人的臉色她也不需要在意。
「放肆!」封嬤嬤覺得自家主子太過放任商飛雪這個妾室,忍不住張口低喝。
懶洋洋掃了封嬤嬤一眼,商飛雪沒說什麼,只對依然朝她笑得親切的初冬陽說道︰「王妃恕罪,婢妾一向不慣與人親近。」
她語氣淡淡的解釋著,那丁點惶恐也沒有的模樣,再次入了初冬陽的眼,初冬陽不甚在意的說︰「沒事,是我唐突,嚇著妹妹了。」
自己這個妾室沒道歉,王妃卻先道了歉?且態度比她還好?
商飛雪突然覺得尹承善這對夫妻都有些古怪,讓她模不著頭緒。
這時只見丫鬟打起簾子,尹承善緩步走近兩人。
「王爺,用早膳了。」一見尹承善進門,初冬陽忙不迭指揮丫鬟們布置早膳。
望著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商飛雪自然也覺得餓了,可她知道這些東西不是給她吃的。
她生母是姨娘,打小便知當人妾室得伺候完主母了才能去用膳,這是規矩。
雖然規矩很可笑,但她本就沒打算和他們同桌而食,便冷著一張臉站到初冬陽身後,並接下封嬤嬤朝她遞過來的筷子,準備替初冬陽布菜。
沒想到筷子才握住,初冬陽卻先一步將她扯向前,親切的同她說道︰「妹妹昨兒個累壞了吧,定是沒好好用晚膳,快些一同坐下來用膳,我不用人伺候的。」
初冬陽的笑容幾乎閃花了商飛雪的眼,卻讓她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因為她完全弄不清楚初冬陽的善意所為何來,這種沒心理準備的事只會讓她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