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爸爸面無表情的坐在客廳沙發上。
「爸,我回來了。」她咽下喉間的哽咽,怯生生的開口道。
褚爸爸置若未聞般,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徹底漠視她的存在。
她低下頭,眼前的視線迅速又蒙起來,眼淚從眼眶里滴落地板,一滴、兩滴、三滴……
「砰!」
外頭的大門被關上,褚媽媽走進屋里,站在她旁邊。
「晚餐吃了沒?」褚媽媽說。
就這麼一句話,讓褚似似頓時徹底崩潰,放聲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對不起,嗚嗚……對不起……對不起……爸……媽……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哭得聲淚俱下。
「知道對不起,為什麼還要這麼做?」褚爸爸生氣的開口責罵了。
「對不起……嗚嗚……對不起……」
「妳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為什麼會這麼講不听,不懂三思而後行?爸媽會害妳嗎?妳真覺得爸媽只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完全不通情理、不講道理嗎?」
褚爸爸繼續斥責她,但這已比不理她、漠視她好太多了。而她,除了道歉和悔不當初的哭泣之外,還是只能道歉和哭泣。
「好了。你別罵她了,她已經知道錯了。」褚媽媽開口道。
「妳就是太寵她了,才會讓她變得這麼任性又不听話,竟然敢做出離家出走的事。」褚爸爸順便責怪起媽媽來。
「是,都是我的錯,這樣總行了吧?」老夫老妻了,褚媽媽自有一套與爸爸相處的辦法。她把仍哭得不能自己、已經聲嘶力竭的小女兒拉向廚房,在餐桌邊停了下來,柔聲問︰「告訴媽媽,晚餐吃了沒?」
褚似似一邊抽噎一邊搖頭,眼淚仍不停的往下掉。
「我就知道。坐下來,不要再哭了,媽媽弄東西給妳吃。」說完,褚媽媽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拿出食材,開始張羅她這個不孝女的晚餐。
「媽。」她吸著鼻子啞聲喚道。
褚媽媽轉頭看她。
「對不起。」她哽咽的說。
褚媽媽驀然輕嘆了一口氣,然後一邊洗菜,一邊語重心長的對她說︰「這是妳的人生,如果真有對不起的人,那也是對不起妳自己。做父母的,當然希望子女能夠幸福,能夠一帆風順、無憂無慮的過一輩子,所以才會極盡所能的替子女鋪路。但是,選擇要走哪一條路是子女的權利,父母不能強求,只能希望和祈禱,子女此去,不管選擇哪一條路,都能平安、喜樂、幸福、健康,這便是做為父母最大的願望。」
「我知道。」褚似似低下頭,懊悔的啞聲道,「對不起,媽。」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
「我愛妳。」
「唉~」褚媽媽忍不住露出有些害羞的表情,不太適應這麼坦蕩的表達方式。
洗完菜,改切菜,褚媽媽的刀工超好,三兩下就把食材準備好,打開瓦斯爐,熱油鍋,唏唏剛剛的炒起菜來。
炒菜的香味瞬間彌漫了整個廚房和旁邊的餐廳,褚似似聞著菜香,看著媽媽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心里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另外一個人……
他還在忙嗎?吃飯了嗎?發現她離家的事了嗎?有在找尋她嗎?或者根本懶得理她?
心上猛然傳來一陣抽痛,讓她必須屏住氣息,緊緊地閉上眼楮才能抵抗。
她搗著胸口,輕淺的呼吸,希望那痛能快點過,但它卻一直在那里,讓她連呼吸都痛。
「似似?」
媽媽的呼喚聲讓她猛然張開眼楮。
「妳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褚媽媽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沒……」怎知她一開口,眼淚立刻又撲簌簌的掉落下來,完全無法控制。
「似似?」褚媽媽有些驚慌的把瓦斯爐關掉,立刻趕到她身邊,「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告訴媽媽。」身為一個母親也是一個女人,她分辨得出女兒現在的淚水和方才的並不相同。
褚似似說不出話,只能悶聲哭泣,不斷地掉淚。
她好難過、好難過,心就像要碎掉一樣的痛苦難受。
當初遭曾盛杰背叛時,她也曾心痛難受過,但和現在比起來,兩者之間就像擦傷和在心上狠狠地劃上一刀那樣的不同,不僅痛的深淺程度不一樣,疼痛的位置也更是不同,一個是表面,一個卻是在心里的最深處。
她愛他,她是那麼的深愛他,一心一意的只愛他一人,結果他卻三心二意嗎?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怎麼可以?
嗚嗚……
「似似,告訴媽媽,妳到底……」褚媽媽欲言又止的呼出一口氣,再也遏制不住的沖口問看來傷心欲絕的女兒道︰「是不是荊亦擇他欺負妳了?告訴媽媽。」
突然听見他的名字從媽媽口中說出來,讓褚似似霎時驚愕得猛然抬起頭,目瞪口呆的看著媽媽。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要不然媽媽怎麼可能會突然說出他的名字?
「媽?」她的聲音啞得差點發不出正確的字音來。
「是不是他欺負妳了,所以妳才哭得這麼傷心?」
「他?我……」她搖頭,想說她不懂媽媽的意思,那個「他」指的又是誰時,卻被媽媽直接打斷。
「荊亦擇。我和妳爸都知道你們在一起,已經登記結婚的事了。」褚媽媽說。
就算現在腳底下突然破了一個大洞,將她整個人吞噬,也比不過褚似似此刻的震驚與驚嚇。她張口結舌的看著媽媽,腦袋像是突然被什麼卡住般的不斷跳針。
「我和妳爸都知道你們在一起……」
「……知道你們在一起……」
「……知道……登記結婚……」
「……知道……知道……知道……」
怎麼會知道?
一會兒後,她的腦袋雖然終于可以正常運作了,但里頭卻是一片紊亂,理不出任何頭緒,還愈理愈亂。
「媽,怎麼會……你們怎麼……你們是怎麼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她結巴的啞聲問,滿是淚水的臉上盡是茫然、震驚與不解。
「妳離家出走大概兩個星期後,有個陌生的年輕男人突然到家里來拜訪,遞上他的名片和身分證,跟我和妳爸爸談了許久。他就是荊亦擇。」褚媽媽吐了一口氣,告訴她。
褚似似一整個難以置信。
在她離家大概兩個星期後?
「他對我們說明整個和妳相遇的經過,還有妳所發生的事。他告訴我們說妳現在正住在他家,還有在他公司上班,說妳很認真、很努力,以及為什麼遲遲不肯回家的原因,他希望我們能夠相信妳、給妳一點時間,說身為一個房東和老板,在妳回家之前的這段時間,他會全權負責妳的安全。
「他非常的誠懇,而且認真,說話時目光始終筆直的看著我們,還自動自發的把身分證件壓放在我們這里,說以防萬一。之後,他每個星期都會打電話給我們,告訴我們妳做了什麼,從不間斷。
「偶爾因工作的關系,他會到新竹來,就會繞過來看看我們,陪我們聊聊天。剛開始我們的話題當然都是妳,但漸漸地就像忘年之交那樣無所不聊,也像長輩與晚輩間相互的關懷著。
「一個多月前,他來這兒,媽媽忍不住問他是不是喜歡上妳了?因為從平常的談話中,我和妳爸大概都嗅得到一些改變。他老實的承認是,還當場請求我們把寶貝女兒嫁給他,並且對我們發誓他會愛妳、保護妳,讓妳幸福一輩子。
「沒想到他說的這些話還言猶在耳,竟然就讓離家出走半年多還鼓不起勇氣回來的妳哭著跑回來?!妳等著,看待會兒他來了之後,媽媽怎麼教訓他!」褚媽媽一臉嚴峻的說,但褚似似在意的是另外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