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以沅更快一步將話筒搶過,掛上。「不要告訴他,我不能再和他見面了。」
「為什麼?你們兩人熬過漫長相思,又經過不少風風雨雨,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決定共度一生,妳到底是發什麼神經,非得這樣折磨一個愛妳愛到心痛的男人。」許恬寧不解。
「我有不能說的苦衷,總之,我已經決定和他分手了。」
「事情有嚴重到非得和他分手嗎?」
宣以沅痛苦的點點頭,「我……」
「宣以沅,我真的是看錯妳了。」潘玥竹進來剛好听到這段對話,滿心的憤怒如一把狂燒巨火。
宣以沅倏然轉身,迎視她失望的眼神,「玥竹……」
「我以為妳是真心愛著炫拓,所以我退出,真心祝福你們。沒想到妳卻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不,或許該是說是報復,妳到底有沒有良心?」她一直是那麼喜歡以沅,沒想到她卻讓人如此失望。
宣以沅低下頭,無言的接受她的責罵,不為自己做任何辯解。所有的傷、所有的痛,就由她一個人來承擔就夠了。
就讓炫拓恨她吧!
潘玥竹走上前緊緊抓著她的雙臂,用力的搖晃著她,「妳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解釋?」
「我無話可……」她的話尚未說完,潘玥竹一個耳光便毫不留情的甩了下來。一陣刺痛感迅速在她臉頰上散開,但臉上的痛,卻依然抵不過心里的痛楚。
「潘玥竹,妳怎麼可以隨便打人。」許恬寧一把將她推開,並將好友護到身後。
「恬寧,沒有關系,是我不對。」宣以沅搖搖頭,越過好友再度走到潘玥竹面前,「如果這一巴掌能讓妳氣消,我沒關系。」
「這一巴掌我是替炫拓打的,枉費他如此愛妳,甚至在發生車禍昏迷時,心心念念的也只有妳,而妳既然不愛他,又為什麼要答應嫁給他,為什麼要給了他希望後,再將他從雲端上推下來?」
「妳真的想知道原因嗎?好,那我就告訴妳,因為我實時發現我對他的感情不再是愛情,只是同情。」
「同情!」
「是的,我同情他是個瞎子。」宣以沅在說出這些話時,心也隨著碎裂,「我回去和我父親深談過,他分析給我听,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和一個瞎子度過後半輩子。就像我發高燒那一次,他甚至連救我的能力都沒有,我又怎麼能相信他有能力帶給我幸福呢?」
「妳就因為他是個瞎子,所以才會躲起來?」潘玥竹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沒錯,我沒有妳那麼偉大,更沒有妳為愛犧牲奉獻的精神,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需要一個能保護我、讓我有安全感的男人,妳懂嗎?」
「宣以沅,妳厲害,每個人都被妳那天使般的臉孔給欺騙了,我今天終于看清了妳的真面目,妳真令人感到惡心!」
「相識一場,能換得妳如此的評語,也值得了。」宣以沅幽幽的開口。
「我寧願從來沒有認識過妳。」
宣以沅從包包里拿出一個小紙袋,「麻煩妳替我將這些東西還給他的父母。」
潘玥竹接過紙袋,轉身要離開,卻猛然對上一張冷寒的臉,心里不禁一慌,「你來多久了?」
「妳真的只是因為同情我是個瞎子嗎?」言炫拓沉著臉,聲音冷得足以讓人冰凍。
「你不是全都听見了嗎?難道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宣以沅不斷在心里告訴自己︰就要成功了,她一定要撐下去。
「我再問一次,妳真的只是因為同情嗎?」
「炫拓,你何必……」潘玥竹實在不忍見他繼續受到傷害,「我們回去。」
「只是因為同情嗎?」他堅持一定要听她親口說出。
「沒錯,是因為同情!」宣以沅咬緊牙,揪著心說出違心之語。
「我懂了。」他只是輕輕的點點頭,沒有任何暴怒與生氣,「不管如何,我還是得謝謝妳這陣子對我的照顧。」
「學長,以沅瘋了才會胡說八道,你可別就這麼相信她說的鬼話連篇。」許恬寧見到情況越來越不對勁,不得不跳出來替好友說話,「以沅這麼愛你,連白痴都感覺得到,你不會真相信她說的話吧!」
「知道妳平安沒事,我就放心了。」對于許恬寧的話,言炫拓沒有多說什麼,「玥竹,可不可以麻煩妳帶我出去,司機還在外面等我。」
「嗯。」
宣以沅怔然的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淚水再也無法強忍的流了下來。她相信玥竹一定會陪在他身邊,她在心里默默的送上最深的祝福──
拓,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第八章
言炫拓並沒有因此而變得自暴自棄,相反的更加努力工作,將所有的心力與時間全花在工作上。
看在大家眼中,或許認為他想藉由工作來忘卻宣以沅所帶給他的傷害,然而他心中是如何想的,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潘玥竹接替了宣以沅的工作,替他看文件、念公文,也因為擔心他,她又搬回了言家。不論是在工作上,或是在生活上,她對他的照顧簡直是無微不至。
只是他雖然什麼都不說,但她看得出來,他仍然忘不掉宣以沅,對她的愛依然不變。
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看不見她?
「玥竹、玥竹……」言炫拓連續叫了好幾聲。
「啊!你需要什麼嗎?」潘玥竹猛然回過神,「是要喝水嗎?」
「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現在在辦公室里,他已能獨自走而不會撞到東西了。
「沒有,我剛剛在想事情,才沒听見你在叫我。」
「想什麼想的出神?」
「我只是有些想念我爸媽。」
他愣了下,才開口問︰「妳想回非洲去嗎?」
「你希望我回去嗎?」她反問他。
「我當然希望妳留在台灣。」
「你真的希望我留在台灣!」聞言,她心里燃起了希望之火。難道,他被她的愛感動了。
就算要她當代替品,她也無所謂了,誰叫她就是割舍不掉對他的愛。
「我真的希望妳留在台灣。上次我跟妳提過的事,妳願不願意?」
「你提過什麼事?」潘玥竹小心翼翼的問。是那不算數的求婚嗎?如果是,她絕對願意,就算她只是他療傷止痛的藥,也無所謂。
「我爸媽想收妳當干女兒的事情。」
原來是這件事。現在她該慶幸的是他看不見她悲哀的表情,讓她能輕易將傷痛隱藏起來。
「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了,我很感謝他們對我的疼愛。」
「玥竹,我一直希望能有一個像妳這樣的妹妹可以疼。」
但她最不願意的就是當他妹妹。她想當他的情人、妻子。
這時,桌上內線響起,她很快的接了起來,听了一會兒,將話筒交給他,再按下二線。
「喂,我是言炫拓。」
「炫拓,是我。」王致翔聲音傳來。
「致翔,什麼事?」言炫拓听得出好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晚上有空嗎?」
「有空。」
「陪我去喝杯酒吧!下班時我去接你。」
「要她一起去嗎?」
「不需要。」
「好,我等你。」結束談話,言炫拓將听筒交給潘玥竹。
她將電話掛上,好奇的問︰「小翔哥找你有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找我去喝杯酒。」他走回辦公椅坐下。
「他干麼莫名其妙找你喝酒,是不是又想把你灌醉。」她走到他面前追問。
「玥竹,妳應該了解他是怎樣的人,妳這麼說,對他並不公平。」她明知道阿翔對她的愛,只可惜愛情就像是「相欠債」,他欠了以沅,玥竹欠了他,而阿翔又欠了玥竹。每個人只懂得往前看,永遠不懂得去珍惜在背後守候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