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 第17頁

因此,在螺石鎮內,追求者簡直就要踏破錦繡坊的門檻了,但她卻未曾動過凡心。據水柔的了解,是因她始終無法對死去的未婚夫忘情。

那樣爽朗的外表下,有一顆如此深情的心,教人怎能不愛上她!

‘水柔,你不知道。方才你出門的時候,官府里派了個人來,說是有個特地從京城來的柳將軍,要向咱們錦繡坊訂制一百件皮襖,指定要在袖口繡上老虎的模樣,還說非得要你親自繡不可呢!’千雲說著,不自禁地雙手握拳,憤慨地敲上了木桌。

‘千雲’雖然心中有一絲不祥的感覺,但水柔笑著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這是好事啊,自從上回皇太後要咱們做的五十件織錦後,

這可是近來最大的訂單了呢,這樣一來,你想訂制的織布機不就有著落了嗎p’

五年前,錦繡坊原只是鎮上的小繡坊。但自從水柔加入後,開始有人注意到錦繡坊出來的織品不一樣了。

漸漸的,無論是她做出來的衣裳、繡出來的花樣,馬上就被人搶購一空,錦繡坊里的生意,也隨著蒸蒸日上。

坊主駱千雲眼見水柔為坊里所做的一切,知道沒有水柔,她的錦繡坊根本不會有發達的一天。基于情誼和道義,她決定將錦繡坊所有的一切無條件地分給水柔。雖然水柔極力反對,但在千雲的堅持下,她不得不屈服了。

自此,兩個姑娘家撐起了錦繡坊,還收容一些孤苦的人們。若是女子,便教她們刺繡織錦的技巧。若是男子,便讓他們學習運貨、出貨的工作,她倆最希望的,是讓每個人都有自立更生的能力,不需要倚靠別人。

而那些被她倆收容的人,在滿懷感激的情況下,自是更賣力地為坊里工作,根本不會有人想要自立門戶。

不到兩年的功夫,錦繡坊的織造便已遠近馳名,甚至連皇太後都慕名派人前來訂制織錦。得了太後的賞賜後,錦繡坊又將屋子重新翻修,經營得更好了!

‘不,水柔,你听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據說那外號叫什麼賁虎將軍的,來意不善,這一百件皮襖,說是非得在十天內做出,否則就要拆了咱們錦繡坊哪!’千雲說到這兒,急得滿頭大汗。‘你不知道,我當場就拒絕了。可是那通報的人說他作不了主,有什麼事教我們自己說去,你說,這有沒有道理嘛!’

‘哪有這回事,就算是將軍也不能這麼不講理啊!’

‘我說也是!水柔,你看我們該怎麼辦?’

‘這樣吧,就跟官府的人說,咱們接不下這件訂單好了。不接總行吧,他們應該不會明目張膽地欺負我們這些弱女子的。’

‘嗯,也對,那我們倆明天就到府衙走一趟。可是,得找誰呢?直接找那位將軍嗎?’

‘這‥‥將軍是暫住在縣令的府里吧?’見千雲點了頭,水柔想著。‘那這樣吧,咱們先請縣太爺幫忙,再看看情況如何,你說這樣好不好?’

‘眼前也只能這樣了。’千雲雙臂環胸。‘希望那個柳將軍脾氣不會太壞

‘但願如此。’

‘娘’小彥的聲音在門邊響起。‘我吃飽了,想睡覺。’他揉著惺忪的雙眼。‘我要听娘唱歌。’

水柔看著自己的兒子,笑著抱起了他。‘好,娘唱歌給你听,听完就睡嘍!來,跟雲姨說晚安。’

‘雲姨晚安。’這晚安道得有氣無力,眼看著眼皮就要垂下來了。

‘小彥晚安。’

第八章

‘林花謝了舂紅,太匆匆‥‥’水柔輕柔的歌聲在月夜里響起,小男孩躺在床上,閉起了雙眼,靜靜地聆听著,稚女敕的小臉上還帶著一抹微笑。‘...‥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看著兒子臉上安詳的神色,她也露出了微笑。這是多麼幸福的年紀啊!年少不知愁,她伸出手模了模兒子的小臉。但願他永遠能這麼知足快樂。

吹熄了燈火,水柔輕輕地站起身來。

‘娘?’小男孩的聲音在黑夜里響起。

‘小彥,你還沒睡著嗎?’她以為他已經睡了。

‘還沒‥‥我還要听一首才睡‥‥’口齒已經有些模糊不清。

這孩子!水柔笑了。‘好吧,你要听娘唱哪一首,娘唱給你听。’

‘嗯,我要听那個‥‥那個什麼梧桐的‥‥’

‘嗯?’

‘就是娘在我睡著時常常唱的那首嘛!’說完便像是被發現秘密似地塢住了小嘴。

原來他每次裝睡,就是在偷听她唱歌。

水柔捉起他的小手,象征性地打了一下。‘下回不準再裝睡。’

‘好嘛!’

水柔笑笑,開口便唱了。‘無主旨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歌聲里有著濃濃的哀愁。

‘娘,’連小小年紀的他都听得出來。‘你在難過嗎?’

‘沒有,小彥听話,快睡吧i’為了掩飾心中的愁緒,她替兒子蓋上棉被,轉身別過了臉。

‘娘,小彥想爹,娘是不是也在想爹?’小男孩輕聲地問。‘爹去山里打獵,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回來看娘和小彥呢?’

水柔捂住了口,淚水不自禁地流下。她哽咽著聲音道;‘小彥乖,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看小彥了。’

‘真的?’小男孩露出興奮的聲音。‘等爹回來,我要告訴爹,小彥很乖,娘也很乖,小彥和娘都很想爹。’

‘夜深了,快睡吧!’水柔走出了房門。

來到中庭,水柔終于忍不住地哭倒在石階上。

五年了,她以為時間可以幫助她忘了一切,但沒想到,隨著時光流逝,柳郎的身影在她心底不但沒有淡忘,反而更加清晰。

每次看到兒子和柳郎酷似的小臉,她的心就一陣抽痛。不知是該感謝老天的用心,還是要埋怨老天的殘酷?時光,就這樣在分分秒秒的思念中過去了。

不知柳郎現在可好?他和小紅的孩子應該也和小彥一般大了吧?他也曾‥‥像她這樣想念過她嗎?還是恨她?她不敢再往下想,拭干了淚水,勉強自己站起身來。

忽爾,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誰?你是誰?為何三更半夜闖入民宅?’水柔驚恐地後退,卻被來人的大手緊鉗住手臂,動彈不得。

眼前的人,一身黑衣黑褲,臉上還蒙著黑布,高大健碩的身形,肯定不會有人誤會他的性別。唯一可以隱約瞧見的,是他那在月光下熠熠的雙眸,看來竟是如此的熟悉?

‘你‥‥你想干什麼?你別‥‥別傷人,要什麼我都給你‥‥’此時她滿腦子所想的全是小彥和坊里人的安危,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要什麼你都給我?’黑衣人在蒙面布里悶聲笑道。‘如果說‥‥我要的是你呢?’

‘我引’

不待它的回應,他已縱身一躍,飛出了圍牆,不見人影。留下仍因恐懼而不停地發著抖的水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0

回到自己的官邸,柳彥挫敗地扯下蒙面,將自己重重地拋在椅上。

‘該死!’他怒吼。

‘將軍,發生了什麼事?’門外的守衛緊張地喊著。

‘沒事,通通別進來!’柳彥吼回去,一拳敲在桌上,留下了個深深的印子。

水柔!那可惡的女人!回想著方才的情景,他的怒氣再次攀升。為什麼經過活足些年她仍是那麼該死的美;甚至包美了!

他雙手握拳,忿忿地捶在桌上。

可見老天對她特別眷顧,不是嗎?他本來深夜潛入錦繡坊,就是想先看看她,看她那背叛丈夫的良心是如何摧殘她,但見到的卻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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