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守則 第6頁

木樁上已有不少被銹劍削過的痕跡。「戰績」看似不錯,但她知道,連僅有她手臂粗的木樁她都砍不斷,根本稱不上會用劍。

她現下練的這套入門劍法是莫言哥哥所教,但哥哥平日除了必須跟在爹爹身邊習武外、還得讀書習字,甚少空閑能指點她劍法,就算得閑,她也不願佔了哥哥難得的休憩時間,于是只能靠自己模索著練。

她不敢對嚴肅的爹親有所求,爹,好像早就忘了有她這個女兒。

思及此,莫璃寞然垂眸,再看向手中的銹劍,猶記去年如何擁有了這把劍……

秦府護院

掌燈時刻,有人推門而入,房內的少年一見是父親,便恭敬迎上前。

寢房內還有一個八歲小女娃,見了來人,方才與兄長談笑的歡顏頓時斂下,連忙從椅中起身,站到一旁去。

「爹,您找孩兒有事?」莫言年僅十三,身形清瘦,但已然是個英氣逼人的英雄少年,眉眼舉止間都不失俠氣及沉穩。

「言兒,你坐。」莫昆逕自坐入椅中,將以青布包裹的長物放在桌上,瞥了眼牆上掛的幾把刀劍。「那些舊刀劍都該淘汰了,怎麼還掛在房里?」

「它們都是小時候爹送言兒的生辰禮物,言兒舍不得丟。」

「丟了吧,那都是些無刃無鋒的鐵鑄刀劍,用來練習尚可,作為兵刃使用便嫌無用,爹送你新劍。」莫昆是個嚴父,但仍能看出他對兒子不失關愛。

他同時打開青布劍衣。劍衣內有兩副劍鞘,莫昆從鞘中分別取出兩把造型華而不奢、實而不浮的長劍,一把通體漆黑,一把隱泛紫光,當兩把長劍展現在他們眼前時,立即攫住所有目光。

「這是……墨劍?!」莫言驚喜道,連一旁的莫璃都驚奇瞪大眼。

「沒錯,另一把是紫垣軟劍,可卷纏于腰間,出劍于不意,予你防身。」

「孩兒多謝爹。」莫言抱拳言謝,但心中仍是沒打算扔掉那些陪他度過童年時光的刀劍。

「爹,如果那些劍要被丟掉的話,可不可以送女兒一把?」一道童嗓小心翼翼響起,嗓音的主人怯怯望向爹親。

「要就拿去。」莫昆冷冷道,看也沒看向女兒,又朝兒子說道︰「言兒,早點歇息,明日就拿這兩把劍試試。」

「是,爹!爹也請早歇。」莫言顯然也躍躍欲試。

「你別打擾你哥,回房去!」莫昆再朝一旁的她冷聲命令完,便舉步離開。

「莫言哥哥,我回房去了……」莫璃神情落寞,听話走向門外。

「妹,等等。」

她聞聲回頭,就見兄長從牆上取下一把造型精巧的鐵鑄短劍,可惜已經生銹。

莫言來到妹妹面前,蹲與她平視,將短劍交至她手中。

「呶,給你。劍身雖然生銹了,但大小長度都剛好適合你練習用。等哥哥以後領到屬于自己的薪俸時,再替你換把更威風的新劍,你說好不好?」

听到自己也能擁有一把劍,無論是新是舊,落寞小臉重新浮現光彩。

「嗯!」

第三章

莫璃輕輕一笑,揮去心口的沮喪,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再次揮汗練劍。

「赫!嘿!赫!炳!」湖綠身影在桃林中賣力的反覆練習,霎時一個落地旋身時,重心又是不穩,腳步突地踩亂,雙手在空中不停畫圈圈。

「啊──」

「右足跨出,收右肘!集力于指尖,刺出!回劍,左足旋踢!」

在她快要跌倒時,听見身後傳來一道不陌生的嗓音,未加思索便照著指示做,樁靶果然在她一出劍、再旋踢之下,硬生生斷成兩截。

看著倒地的木樁,莫璃驚喜地瞪大了雙眸,回過身朝來人歡呼︰「璃兒把木樁砍斷了!砍斷了!」她連跑帶跳蹦到來人身前,仰著頭,興奮扯著那人的衣袖。「看見沒,璃兒把木樁砍斷了!你看見沒,嘯日哥哥……」

「看見了。」那是他出聲指點的,怎會沒看見。

秦嘯日回以寵溺的微笑,替她抹去額間鼻頭的汗水,但沒有忽略她說到最後聲音小了下來,語氣中也有著顯見的退卻與遲疑。

「怎麼突然不開心了,璃兒?」他問。

「璃兒只是個奴才,沒有資格喊少主‘嘯日哥哥’……」

莫璃為自己突如其來的遲疑做出解釋,心口有些發愁,也有些害怕。

日前,她偷偷告訴莫言哥哥她與少主成了好朋友,莫言哥哥卻告訴她──

「少主兄弟均是和善之人,對我而言,他們亦主亦友。但主子終歸是主子,身分與我們這些下人是雲與泥的差別,他們或許樂意當我們是朋友,但我們還是必須謹守主僕之間的分際。你千萬不能失了分寸,尤其在人前,更要謹記不可隨意喊出少主名諱,這樣對少主或對你都好。」

「那麼,璃兒就不能喊少主‘嘯日哥哥’?」可是少主不要她喊他少主,也不要其他名字,那她要怎麼做才對?

當時,這些話被經過的爹听到,爹很生氣地摑了她一個耳光,厲聲斥責她︰「你永遠都只是個奴才,沒有資格稱少主為兄!少主賜名之事,我不會過問,但別再讓我得知你對少主如此不敬,否則我就打爛你的嘴!」

想起那記耳光,莫璃依稀靶覺臉頰還燙痛著,心窩這邊也覺得難受……

秦嘯日不難理解,她定是被誰「告誡」過了。

「有人這麼告訴你?是你爹?」

她點點頭。

「他罵了你?」

見她神色浮現幾許惶恐與不想說謊的掙扎,秦嘯日也無心再追究下去,看見她遲疑、甚至產生距離的表情,他感覺宛如有塊大石壓上胸口,嘴角扯出輕諷一笑。

身為秦家未來繼承人,眾人認為他集所有幸運于一身,但「少主」這個身分,有時還真令他不是普通的厭惡,像個惡霸劫匪似的,不但縛鎖住他的手腳,連他交朋友的權利都一並奪去。這算幸嗎?

「璃兒,往後在人前,你就喊我少主吧。但像現下只有我們兩人獨處時,你還是喚我嘯日哥哥,這樣一來,你不會挨罵,我們也可以繼續當好朋友。」

「我們真的可以是朋友嗎?璃兒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對是錯……」

「身分」的認知在莫璃小小的心靈落了地、生了根。

她低著頭悶聲問,秦嘯日淺笑的表情未變,但自知笑意根本未達眼底,正當想說些什麼時,她又抬睫注視他,一轉遲疑語氣。

「可是璃兒知道,秦府里除了有主子,其他人就是下人了,要是主子與下人不能做朋友,嘯日哥哥在秦府里不就沒有朋友了?那樣一來,嘯日哥哥一定會很不開心、很不開心,所以璃兒想當嘯日哥哥的朋友!」

雖然僅是純真的童言童語,卻奇異地讓積壓在秦嘯日胸口的沉郁漸趨散去,心頭無法克制地發軟。

暖意漫上黑眸,這女孩兒讓他眼底的笑意,不再只是不帶情緒的笑。

他背在身後的雙手移至身前,一個糖罐見了光。

「去年府內腌的梅子,剛剛開封。要不要嘗嘗?」他記得,去年她對腌梅酸酸甜甜的滋味喜愛得緊,今年釀缸一開封,他就先拿了些來給她嘗鮮。

「嗯嗯!謝謝嘯日哥哥!」

她喜孜孜地捧過糖罐,另一手牽起他的手,兩人來到桃樹下席地而坐,一邊吃梅,一邊聊。明晃晃的夏日透過繁盛的枝葉,在兩人身上灑下幾縷金輝。

「嘯日哥哥,你何時學會劍術了呀?偶怎麼都不諸道……」方才那招太帥了!莫璃塞了一顆大梅子到嘴里,說話說得口齒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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