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愛使壞 第22頁

「不然我該指天怒吼、憤世嫉俗,怨恨自己踫上這種倒楣事?還是向人哭訴埋怨,惹來一堆看好戲的麻煩?這對我根本于事無補。自私自利、冷漠無情沒什麼不好,許是我生來就是個怪胎,心是黑的、血是冷的,才能如此習以為常。」

龍炎天語調低平,一貫的無關痛癢。

平安陡地拉開一方阻擋兩人視線的簾幔,床榻上的龍炎天早已坐起身,身著單衣,淹沒在床帷陰影下的俊美側臉,此時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不是怪胎!如果你真的自私無情,你就不會在盡全力救了你爹之後還不原諒自己;你不會救治啞奴母女,還讓啞奴留到現在;你看過阿清姐提及你身上的傷時,她眼中的痛,對吧?所以你寧可把家人氣走,自己承受孤獨與誤解,也不要他們看著你受折磨——你說你爹可笑,你說你討厭老爺爺和阿清姐,你說啞奴是根廢柴,全是你言不由衷!你一點也不冷血,不冷血!」

她的辯言與淚花,不偏不倚打在龍炎天胸口,他似挨了一記無形的悶棍,卻感到結結實實的震撼——

「你為我哭泣,為什麼?」黑暗中的人影暗自收拳,全身筋肉糾結緊繃。

「因為我喜歡你、心疼你啊!」話剛落,緊緊揪扯床幔的小手錯愕一顫。

此刻,平安恍然明了那些不由自主、無法自持以及紊亂失序的.心情從何而來,也豁然明白她因他而落寞失望、怦然悸動、心疼難過,甚至還有好多好多充斥著她一時無法厘清的迷惘感覺,都是由于她對他動了情!不只動了情,也失了心,蟄伏在心里的情種,早在不知不覺中初開綻芽,佔據她整片心田。

「就這樣?」

他只淡淡問了三個字,在屏息以待的平安听來,這三個虛緲的字卻宛如千斤重錘,瞬間教少女芳懷碎了一地。

「你憑什麼論斷我?你的自以為是蒙蔽了你自己,要是你接納我這種人,就不必為你眼中的低劣人性找借口,賦與它多無奈或者多神聖的理由。你的一廂情願,讓我覺得曬心!」

他這番冷言冷語,一字一句椎心刺骨,將她的情感削得七零八落、慘不忍睹,讓失去重心的情意墜人萬劫不復的深淵,摔成片片。

還有什麼比對一個人表白情思,卻被毫不留情批評得一無是處,更教人難堪?

「不是的……」平安小臉刷白,顫退的腳根無意間踩到身後裙擺——

幾不可辨的急凜,在龍炎天漠涼深瞳中閃逝而過,他身軀迅速往前微傾,長臂一撈,將她納入懷中,免除她絆倒的命運。

「請當心。」他撤回雙臂,黑眸已回歸如常淡漠。

「你明日不是要啟程回京?如果跌傷,還得多待些時日養傷,耗費龍家莊的藥材米糧;再者,我們的生意談成了,沒有理由多留你,否則我怎麼算都劃不來。」

慘白小臉上有更多脆弱淚珠,一一飄落。

「……很抱歉,打擾龍大夫了。」平安沒再多說,朝他輕一福身,便踏著沉重如鉛的步履離開。

佳人離去,坐在床沿的龍炎天沉郁的靠向床柱,終于呈現在燭芒下的臉色,是揉合了死白與悲哀的顏色。

至此,他心中試圖湮滅的眷戀,再也難以抹殺。

他對自己冷血與否的分界早已麻痹,分不出是對是錯、是真是假。但他清楚知道,他對她說她的存在已經不稀奇,是謊言;否認自己內心沒有恐懼,是謊言;說她的情意惡心,是謊言。

天曉得,當他听見她毫不猶豫說出喜歡他時,他有多麼興奮雀躍,那是任何喜悅都難以比擬,但她的心疼,又驟然將他打醒——

他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卻不想對她用上任何一分自私,因為他明白,這樣的自己定會令周遭人飽嘗心痛,他所能選擇的只有放手,即便想一輩子擁有她,想到心都擰了……

他不冷血嗎?否則怎會傷了他滿心想疼寵的女人?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原來,懂得憎恨,是這種滋味……

龍炎天握拳,十指深陷于膚肉間。

他頹然倒回床上,自床柱垂落原處的帳幔,印上了憂目驚心的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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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鎮某間老藥鋪前,眾集了平日少見的人潮,人人扶老攜幼排在鋪門外候著,就見藥鋪內,一張張藥方不間斷的遞到藥櫃前,幾個伙計正忙著抓藥,一刻也不得閑,生意興隆!

「神醫,您怎麼在我的藥方上寫了巴豆?」沒記錯的話,巴豆吃了可是會瀉肚子的呀!

「不想吃就滾。」病患口中的神醫冷冷應道。

「別擔心,巴豆用于寒積便秘、下月復水腫,峻下積滯,逐水消腫,豁痰利咽。所謂用藥不當,雖以當歸也可致人于死;倘若用藥得當,巴豆亦能起死回生。懂了吧?」

接在神醫後頭開口的,是一名體態豐腴的少婦,見問得戰戰兢兢的患者楞楞點頭,她才又道︰「懂了就去排隊領藥。」

「神醫,您怎麼在我的藥方上寫了砒霜?」沒記錯的話,砒霜吃了可是會腸穿肚爛的呀!又一個患者戰戰兢兢問。

「不想吃就滾。」

「別擔心,砒霜用于殺蟲、止痢、癬瘡、蝕惡肉、走馬牙疳、治寒痰哮喘、潰瘍腐肉不月兌。懂了吧?懂了就去排隊領藥。」

「神醫,您怎麼在我的藥方上寫了蟾酥?」如果沒記錯的話,蟾酥可是有劇毒的呀!

「不想吃就滾。」

「別擔心,蟾酥用于解毒,止痛,開竅醒神。所謂用藥不當,雖以當歸也可致人于死;用藥得當,贍酥亦能起死回生。懂了吧?懂了就去排隊領藥。」

「等等,讓我休息一下。」

在解釋了十幾種藥材功效後,阿清忍不住喊暫停,示意隨侍一旁的石凌將診療室人口的竹簾放下。

排在簾外的第六人見簾子放下,忍不住在簾子遮蔽另一頭前多看幾眼,這女子便是平安。

離開龍家莊的前一夜,她自龍炎天的居室回到自己房里後,赫然發現手中有股稠膩的濕濡,毫無疑慮是那時龍炎天抱住她、沒讓她跌倒,她的手去沾到他身後透過衣衫的血跡。雖然她還是離開龍家莊了,但仍不放心,待在山腳下的鎮上遲遲未走,三日後听說神醫在鎮上辦義診,她便前來看看。

只不過,情意被踐踏至此,她根本沒臉上前問他身子可好。

「他能替人看診,看來是沒事,我可以放心回京了……」平安低低喃喁,將排了大半日的位子讓給別人,轉身走出藥鋪。

簾內

「我沒要你雞婆。」

讓人戰戰兢兢的龍神醫本尊,終于開口說第二句話,一身墨黑衣袍的他,一臉陰驚。

「我雞婆?我是在替無辜的老百姓設想!是誰臭著一張死人臉義診,連安撫病患這點行醫的基本態度都做不到,又是誰拖著血不止的身子在硬撐,那個誰神智最好是清醒的,否則害人匪淺!」

本嚕咕嚕——

阿清灌口茶潤潤喉,續道︰「還有那個誰麻煩用腦子想想,在乎就是在乎,心里的感覺不會因為聚首就多痛一點、少開心一點;也不會因分離就少痛一點、多開心一點。那個誰不是很自私嗎?竟然自私到把喜歡的女人趕走,那個誰還真是個笨蛋!」

兩情相悅就差他龍大爺的臨門一腳,豈料那一腳竟把人給踢回京城,有沒有搞錯?!真是高佔他的私心了,噥!

「方子,拿去。」龍炎天冷著臉,交給妹妹一張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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