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唱婦不隨 第5頁

她的低喃如一縷輕煙,從雷朔耳中直竄心口,揚起莫名騷動,不過這股騷動很快就被她打岔。

「我叫做……呃,你叫我喜兒就可以。」她為掩飾「招搖』的身分續道︰「雷朔,你還沒回答我,你是不是--」

「月兌衣。」

嗄?才剛認為他也許意不在「欺負」她,他就要她月兌、月兌--

「你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得以身相報……住、住手!你在干嘛!」

見他徑自月兌上的鹿裘,露出精壯黝黑的上身,喜韻面紅耳赤地攢緊衣襟,失措驚呼,滴溜大眼到處亂瞟,卻又不能不盯住他,以防他像那些餓狼一樣何時撲上來她都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他比她所見過的男人都要高壯,她生平是沒見過多少男人啦,其實大哥在京城里算是軒昂挺拔的男子了,他卻比大哥還要高大懾人,就算他真想「做什麼』,她也抵不過他的蠻力,更何況她還親眼見識過他如何釘牢一只狼……

「月兌掉。」

他耐著性子,薄唇再次掀動。

「呃,雷壯士,有事好商量,你救了我的功勞,我另外想辦法酬賞你,你可不可以不要……」

「濕衣月兌下,換上這個。」他把鹿裘丟給她。

原來是要借她衣服啊!喜韻恍然大悟。

「不用啦,我自己有……」她四下尋找包袱,這才想起包袱早就在逃命時不知落在何方了。糟,她連些值錢的衣物也沒了!

雷朔不再多說,赤果著上身往洞外走去。

「你要去哪?」她惶恐低喊,被獵戶丟下的恐懼驚慌,再次因他欲離的動作而升起。

「撿柴。」

「你會扔我一人在這兒麼?」她極欲尋求他的保證。

她的不安惹得雷朔頓步回首,看了她一眼後,他才道︰「不會。」

火光映出精致俏臉終于綻放安心的微笑,他的心口突地一緊,某種失序的感受乍然攫住他。他撇頭邁開大步,藉以抹去心頭的紊亂。

斑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喜韻突然覺得只剩下她一人的山洞冷意四竄,她抱起手臂搓摩取暖,這才發現身上的男衫都濕透了,難怪覺得冷。

既然人家都自願借她衣服了,她沒道理虐待自己。

好吧!

她扁扁嘴,褪下濕衣、肚兜,在僅著絲綢褻褲的胴體套上那件鹿裘。

袖口僅及他上臂的鹿裘,穿在她身上,袖口竟能長及肘下,連衣襬都能覆到她的膝頭,看起來有些滑稽。不過,溫暖干爽的男性氣息罩在她身上,他的溫度藉由衣料傳到她的肌膚,除了驅走不少寒意,感覺也……好怪。

這種感覺讓她不禁聯想到剛才兩人親密交纏的一幕,心兒突地跳漏一拍。

喜韻狠狠搖晃小腦袋,將那失控的情節甩出腦海,然後開始動手上藥,絲毫不虧待自己。只是,閑不下來的腦袋卻依然東想西轉。

雷朔應該是真的在幫她,否則他大可「為所欲為」,就算她插翅也難飛。

可他明明壓在她身上,兩人靠得好近好近,很像姨娘日前送她的出閣壓箱書里頭畫的圖案。

娘親過世得早,姨娘便來教導她新嫁娘該懂的事兒,姨娘說,她成了親就必須和夫君圓房,圓房就是書上畫的那個樣子,男女會這樣交纏、那樣擺弄……

思及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圖,喜韻雙頰一熱。

她說什麼也不願和素未謀面的穆鷹「這樣」又「那樣」,索性于夜里收拾包袱離家逃婚。她很久以前就想來一探「聖物」究竟,無奈兄長不允,剛好趁此大好機會來到乾坤山。

據她推敲,「聖物」既能治愈百病,又能讓萬物絕處逢生,應該是種極為珍奇的藥材,說不定冷煉刀劍時將刀劍涂抹或浸泡在這種藥材中,便能打造出無比鋒利的武器。到底是什麼藥材具有如此奇異的功效,她當然非得來看看不可,說不定能治好從恩和--

喀茲,喀茲。

踏過落葉的足音由遠而近,打斷她的沉思。

喜韻縮肩抱膝,心頭微凜,驚慎的大眼瞪著洞口。待看清來者何人後,緊繃的身軀才松懈下來。

那雙暗赤色的眸子在她身上逡巡一圈,似乎覺得滿意了,才盤腿坐在火堆前,把撿來的枯枝丟入紅火中。

「把濕衣靠近火堆攤開。」雷朔道。

她懂他的意思,若不把濕衣烤干,明兒個她就沒衣衫可穿了,可她終究是個閨女,要在一個大男人前拿出貼身衣物,還是不免別扭。

兩相忖度下,她依言攤開儒衫烤火,而把兜衣藏在身後。

雷朔瞥了她一眼,別開俊臉,沒有說什麼。

火堆中的枯枝劈啪燃燒……

山中深夜雖靜,卻靜得有些詭異,山洞外不時傳來奇奇怪怪的聲響。雷朔話又不多,喜韻愈听心頭愈是發毛,小臀兒挪挪挪,抱膝往火源靠近。

「我听說在荒山野嶺里若是落難了,萬萬不可睡著,免得失溫。既然不能睡,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沒有響應。

「沒關系,那你听我說好了。」她側頭想了想該說什麼好,對了!「你听過乾坤山的聖物麼?」

對方依然沒有響應,她再接再厲。

「你既然出現在這里,這下你總不能否認你識得山路吧?」

還是沒有響應,她退而求其次。

「那麼,我雇你保護我尋找聖物,等我達成目的後,少不了給你的好處。」況且,現在只能仰賴他了,為了避免又被什麼可怕的豺狼虎豹攻擊,兩人在清風鎮發生的不愉快她可以不計較。

彷佛沒听見她說話似的,雷朔僅是沉默地以樹枝撥動火堆。

大木頭!

喜韻朝他瞪眼吐舌,靈眸忍不住溜達至他赤果的肩背。

「你不冷麼?」他把身上能御寒的衣物給了她,那他怎麼辦?

又是一陣惱人的靜默。

她側頭又問︰「真的不冷?你可別凍死,不然又剩我一個人。」她應該能信任他的。

半晌。

喜韻扁扁小嘴,不再自討沒趣,索性把巧顎置于膝頭,無聊地盯著跳躍的火光看,看著看著,眼皮也愈來愈重,忍下住打了個細細的呵欠。

「狼會再來嗎……你答應過我,不會扔下我喔……」含糊的說話聲漸小。

直至身旁沉緩的呼吸聲規律響起,雷朔才肆無忌憚端詳那張入睡的精致嬌顏,以及悄悄拉住他腰帶不放的蔥玉柔荑。

夜色,也漸濃了……

第三章

淙淙水聲依舊,這會兒還多了啁啾鳥鳴。

蟬翼羽睫輕掀,喜韻從一覺好眠中轉醒,坐起身伸伸懶腰,慵懶的美眸顧盼四周。洞口透入明晃晃的日光,篝火已熄,剩下一攤余燼;她身上則多披蓋了件昨夜換下的儒衫,洞內只有她一人--

只有她?!

喜韻驚慌失色,七手八腳換回烤干的兜衣和儒衫,無暇思索自己昨夜何時折疊好兜衣,抱起鹿裘便沖出山洞。

跑出洞外的她,望著樹林深處,又急又怒地大喊︰

「雷朔--雷朔你是個大騙子,說好不會扔下我的,你、騙、我--」

「我沒有。」

身後傳來沉醇的男性嗓音,她迅速回頭一看,雷朔赤果著雄健黝黑的上半身正矗立在她面前,高大陽剛的身軀填滿她的杏眸,她忘了焦急,大眼眨巴眨巴的,忍不住瞧起他來。

披散在他肩上的長發滴著水,水珠沿著剛毅的臉龐滑落至肌理分明的肩臂與胸膛,在陽光下爍爍發亮,尤其是那頭銀黑參差的發,炫目得令人神迷……

他的五官深刻得有如劍鑿刀刻,一對英氣逼人的眉宇下,是一雙利如鷹隼的深邃赤眸;挺直凜毅的鼻梁下,是一張稜角分明的好看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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