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同身受」,這是此時此刻他心中的感受,雖然用上這個成語很怪,但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吻合。
他想,他一定是太累了!
「我也很想帶她去檢查,只是……」談到最現實的經濟問題,梁靖菱的額際又開始微微抽疼。
雹柏胤回眸,正巧瞧見她為難的表情,于是他跨步走到她面前,瞪視著她蹙起的眉,突然間,他竟覺得她這個表情十分礙眼。
「妳這樣,真丑。」他伸出雙手,覆上她的雙頰,姆指順勢輕劃過她緊蹙的雙眉,想要將它們撫平。不知為何,他就是不喜歡看她皺眉的模樣。
梁靖菱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傻了,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動,由著他的掌撫著她的頰,輕滑下她的頸項,然後回到她的下顎。
當他的長指輕滑過她的唇,竟為她帶來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癢意。
心跳,不停地加快,雙眸,不自覺氤氳蒙,呼吸,也失去了固定的頻率。一種無法形容的詭異錯覺不斷萌生,那一瞬間,她竟然覺得他要吻她了……
第三章
靖菱眨著雙眼,愣愣地看著他,水女敕的紅唇微微張著。
看著那雙閃亮黑眸愈靠愈近,近到她能在那雙黑眸里看見自己的倒影,也能感覺他灼熱的呼吸。
為何此情此景,這麼地熟悉,彷佛似曾相識?!
不僅僅如此,那感覺還鮮明到,就算她沒觸踫到他,亦能知道抱著他的感覺,和他身上的味道,甚至……還跳出了某種更煽情的畫面。
「啊!」梁靖菱失聲尖叫,猛地往後一跳,拉開兩人的距離,羞窘地連連搖著頭,想把腦袋里那些曖昧到教人臉紅的畫面甩掉。
不過,突然往後跳的人,可不只有梁靖菱。像被熱火燙著的耿柏胤反應同樣激烈,同時跳開好幾大步。
雹柏胤站在原地,黑眸緊盯著她,連連深呼吸。
他是著了魔不成?
才剛跟她掛保證,說句「我的胃口沒有那麼差」的話,誰知剛才他就情不自禁地靠上前去,渴望汲取她唇上溫暖的甜美。
要不是她那聲尖叫,制止他紛飛的思緒,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對自己交代?!他明明就是個很「挑」的男人!
瞧她瘦得有些不像樣,像是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要身材沒身材,說氣質沒氣質,頂多就是眼楮亮了點、皮膚白了點、身上香了點、頭發長了點、那嬌女敕的唇誘人了點……
除此之外,就沒任何優點了!
然而,他竟然還會放縱「情不自禁」這種事如此自然地發生?!
正當他暗自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惱時,嬌軟的斥責聲便在耳邊響了起來。「你剛剛想干嘛?!」靖菱口氣不佳,狠狠地瞪了耿柏胤一眼。
雹柏胤轉過眼,同樣凝眸瞪著她,意欲將剛才發生意外的原因,全算到她頭上去。
「我才想問妳剛才在干嘛呢?!」他環住手臂,睨視著她。「一直把嘴巴嘟過來,是怎麼回事?」
听他說了這話,梁靖菱圓圓的眼珠子,差點沒氣到滾出來。
「拜托!是你靠過來的吧?」真是做賊的喊捉賊,見鬼了!
雹柏胤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打算再繼續跟她討論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不承認!
他打死都不會承認問題出在他身上!
「我先去幫妳處理看護的事,妳趁今晚收拾東西,明天開始工作!」
雹柏胤匆匆地丟下一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個窮書生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
「不,不會的。」梁靖菱在睡夢中掙扎著。
妳沒銀子請大夫,他就不會好。
「那該怎麼辦?怎麼辦……」靖菱難受地搖頭囈語著。
當我的小妾,來我的身邊,只要妳肯,他就有救。
「不!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抗拒的雙手,在半空中揮舞著。
下一幕,大紅花轎卻突地出現,而靖菱看到自己……不!是那個神似自己的女子,竟身披大紅嫁裳,在媒人的攙扶下上了轎。
不要走、不要走……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梁靖菱看不清,她看不清楚那個倚在床邊的男人是誰,只覺得一顆心像被人狠狠撕裂般地難受。
不要走!妳走了,我會恨妳一輩子!我會詛咒妳,讓妳永遠得不到幸福!男人的嘶吼聲轉為淒厲,她感覺濕意在她的頰上泛濫成災,心痛到幾乎無法呼吸……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
「不!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梁靖菱哭喊出聲,整個人從床上彈坐而起,睜開雙眼的瞬間,她甚至無法理解,她為何會出現在眼前熟悉的鐵皮屋里。直到母親沖到她的床前來,她才知道她在做夢。
只是,她仍無法停止那劇烈心痛所引發的顫抖與哭泣。
痛,好痛!
為什麼會這麼痛?!
「小菱、小菱,怎麼了?」梁母心急地抱著女兒,不知她怎麼會做起惡夢來,還哭個不停。
靖菱只是搖頭,不停地搖頭。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難過地哽咽著,無法解釋為何那男人失控的低喊,會引起她心里這般劇烈的疼痛。
而她甚至看不清那男人的臉!
「好痛、好痛啊!」靖菱痛苦地捂著胸口的地方,疼痛一陣陣加劇,心里既不安又惶恐,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男人的聲音、那男人的嘶吼……
「不……」靖菱低聲申吟著,止不住的痛。
雹柏胤才剛停下車,就听到她失控的驚吼,他直覺地奔進鐵皮屋里,看到的是她驚慌、淚流滿面的模樣。
雹柏胤見狀一驚,看見她捂著胸口,馬上聯想到昨天梁母喘不過氣的模樣,心里猛地一慌,黑眸閃過一絲焦躁。
不待多想,他一個箭步地沖向前,直接將她擁入懷中。
突然被人擁入懷中的剎那,讓靖菱驀地一驚,原本想掙扎的她,轉眸看到耿柏胤,淚水更是肆無忌憚地奔流。
「不要恨我、不要恨我!」緊握的雙手,不知不覺地抓皺了他胸前的衣服,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為何突然開口哀求他。
雹柏胤整個人僵住,只能看著無辜淚流的她。
明明就是完全理不出頭緒的情節發展,他卻驚覺,自己彷佛能夠理解她為何哭泣。
突地,一杯水遞到靖菱的面前,耿柏胤揚眸一望,看到他請來的看護,正端來一杯水,示意他接下。
雹柏胤接過茶杯,緩緩喂她喝下。她順從地喝了幾口後,便虛軟地偎在他的臂彎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冷汗涔涔。
「小菱怎麼了?」梁母像是見著救星一樣,開口問著同樣一頭霧水的耿柏胤。耿柏胤只能搖頭。
他怎麼可能知道她怎麼了?
但……他又似乎詭異地知道她怎麼了?!
瘋了!他真是瘋了!
「喂!妳好點了沒?」耿柏胤低下頭,一點也不溫柔地在她的耳邊低吼著。他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她的虛弱讓他心情不好!她的眼淚讓他心情不好!她的無辜,更是該死的讓他覺得心情不好!
耳邊像雷鳴般的吼聲,讓靖菱微微皺起了眉,但雙臂的擁抱,卻又讓她覺得十分地溫柔。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不過,他的溫柔,卻讓她好想哭。
胸口好痛好痛,堆疊的情緒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紅著眼眶,卻沒再流淚。耿柏胤無語,不再催促她開口,但環著她的手臂,卻不自覺地收緊。
他不知道她究竟夢見了什麼,又為何哭得這般淒慘?但此時此刻,他並不打算追問。又或者說,隱約有種莫名的感覺,讓他不想知道那些事。
不想,一點都不想。
縱使梁母一臉耽憂,恢復精神後的梁靖菱,還是笑盈盈地跟母親揮手,決定到耿柏胤的家中「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