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抽了一口氣,「傅天抒,我只是……」
「成全我們吧。」他說。
她一怔,一時有點迷糊了,不懂要成全什麼?須臾,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自己成全他跟花散舞,看來似乎打算將花散舞娶進門?
「我跟她兩情相悅,你何苦拆散我們?」
她拆散他們?他搞錯了吧!苞他有婚約的是她,花散舞才是那個拆散他們的人。「我是你的未婚妻,她只是那個介入我們的多余之人。」
「多余的是你。」他一臉淡漠的說︰「聰明如你,居然連這個都不明白。」
她才是多余之人?不,她自出娘胎便注定是他的妻子,她名正言順,絕對不是多余之人。
她不會放手、不會退讓,她無論如何都要嫁他,她相信自己遲早會感動他,他也遲早會愛上她的!
目光一凝,她態度堅定地說︰「姚家絕不毀婚。」
對她的回答,傅天抒不感意外,在他眼里,姚大小姐就是個好勝的女人,她只是賭氣不想輸。
他低哼一記,語氣中帶看令人莫名感到畏寒的警告,「如此執迷不悟,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決定付出代價。」說罷,他拂袖而去。
望看他那仿佛一座冰山般的背影,她竟在這溫暖時節打起哆嗦。
第2章(1)
「如此執迷不悟,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決定付出代價。」
此話言猶在耳,歲月卻已悠悠過去數年。
姚沐月十七歲那年嫁進傅家,至今已近五個年頭,她果然為當初的執迷不悟付出了代價。
暗天抒成親後,便替花散舞贖了身,而花散舞雖非側室身分,卻能堂而皇之的住進傅家大宅一這時,姚沐月才知道,為花散舞贖身竟是傅天抒答應迎娶她的條件,所以傅家長輩們也都默認了這件事。
反觀她,與他成親後,便住進了傅家大宅深處的廂房,且傅天抒從未來過此處,偌大的院落除了她,就只有陪嫁的丫簑翠竹。
她倔強,不願求他一記顧盼,只敢在午夜夢回、夜深人靜時傷心落淚,而這院落就像是囚禁她身心靈的牢籠,她逃不了,只能消極的待下。
偏偏這座牢是她自己要的、是她鐵了心要的,怨不了誰也怪不了誰,更不能向誰哭訴,尤其是娘家的雙親。
但畢竟同在麗水城里,她在傅家的處境終究還是傳進她爹娘耳中,爹娘憐她,要她請求傅天抒給予一封休書,放她自由,可她不願,她,太好強了。
三月春暖,綠拿如菌,正是百花齊放、共宅紫嫣紅的時節,然明明是春暖花開之時,她寒冷的心卻怎麼都暖不了。
她鎮日在廊下看著從娘家帶來的書,那些書已被她從頭至尾不知看了多少遍,只為消磨這寂寞又痛苦的時光。
「小姐,」翠竹送來午膳,「該用膳了,先把書擱下吧。」
姚沐月將書擱在一旁,先喝了幾口茶,看著面前的午膳,其實並無胃口。
雖然同在一座宅子里,但距離她上次看到傅天抒,卻已是十多天前的事一那天她想回娘家一趟,在出門的時候巧遇剛帶著花散舞返家的他,他們沒有交談,他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沒有。
多年前,她一心以為一切會改變,她以為人心肉做,他總有一天會憐憫她、親近她、接受她,沒想到郎心似鐵,全然不愛憐她。
「翠竹,」她幽幽道︰「你說,我是不是很悲慘?」
苞在姚沐月身邊多年,翠竹是最知道她處境及心情的人,看著自家小姐在傅家如此度日,她真的很為小姐不值。
「小姐,你何不讓姑爺給你寫封休書呢?」翠竹紅著眼眶,「就算是出家為尼,都好過你現在這樣……」
姚沐月淒然一笑,「你說得一點都沒錯,只是若我真這麼做,那麼我就輸了。」
翠竹不解地問︰「輸?小姐何出此言?」
「在我未嫁入傅家之前,他曾對我說過,我終有一天要為嫁給他的這個決定付出代價,終有一天要後悔。」她望向院子里那株形單影只、猶如她身影般的梧桐樹。「要是我受不了了、逃了,那麼我便應了他的話,便輸給了他,輸給了那個女人。」
「小姐,你何必這麼委曲自己?」翠竹不解她何以如此執著。
「是啊,你何必這麼委曲自己?」突然,一道女人的聲音揚起。
主僕二人一震,循看聲音看去,只見早已換上新添的華美春裝的花散舞正站在梧桐樹後。
因為被人嬌寵著、疼愛著,花散舞看來更顯嬌媚動人、艷光四射。
她走近姚沐月,唇角雖懸著笑,眸光卻如刃,「十幾日不見,沐月小姐的氣色好像又差了些……」
花散舞在傅家雖沒名沒分,但因為得到傅天抒獨寵,反倒能享有少女乃女乃的生活及待遇,而傅家大宅里的奴女刻卜役們,也都會討好的喊她一聲「舞少夫人」。
「是什麼風把花姑娘吹來的?」姚沐月冷冷的看著她。
她並非歧視花散舞是舞妓出身,才會如此冷淡待她,畢竟她的婆婆香月夫人亦是舞妓出身,但香月夫人生性低調、生活簡僕,不似花散舞鋪張浮夸、豪奢度日,讓人打從心里無法尊敬。
不過這花散舞倒很會作戲,在傅天抒面前,她千嬌百媚、溫柔婉約,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卻處處尖酸刻薄,對下人頤指氣使,十分囂張。
這是她多次親眼所見,絕無冤枉。
「沒什麼,只是天抒他外出辦貨,三天後才會回來,我開來無事,便來這兒看看你的……」花散舞唇角一勾,得意又惡意的笑看,「倒媚樣。」
聞言,翠竹十分氣憤,「你沒名沒分,憑什麼對我家小姐說這種話?」
花散舞怒目一瞪,「你不過是個卑賤的丫頭,竟敢這麼跟我說話?」說罷,她揚起手來就想掌捆翠竹。
見狀,姚沐月一個箭步上前,神情冷肅的直視著她。「你敢?」
花散舞的手停在半空,一雙眼楮惡狠狠的瞪著她,須與,她放下了手,冷冷的一笑,語帶警告,「我現在當然是不敢,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將你從現在的位置拉下來。」
「我的位置?」姚沐月一副泰然自若,「這位置是我的,我會坐穩它,一輩子。」
「你別得意得太早。」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奉還給你。」她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說︰「顯晦有定時,成敗有定命,眼前你看似風光,但往後是福是禍、是得是失,還不知道。」
「讀了一點書就跟我咬文嚼字是嗎?」花散舞冷哼一記,「等看瞧,待天抒回來,我便要他休了你」說罷,她轉過身子,似陣風般的離去。
翠竹氣呼呼地,「真是晦氣,我去拿把鹽巴來驅驅邪氣」
「浪費。」姚沐月斂眉笑嘆,「別跟她一般見識。」
「可是她實在是太囂張了。」
「翠竹,」姚沐月略帶憂色的看著她,「花散舞不是你惹得起的人,以後遠遠的看見她就得躲開,懂嗎?」
「我才不怕她。」翠竹義憤填膺地說,「小姐你才是正主兒,她算什麼?她什麼都不是」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慎重其事地交代,「總之你記住我的話,知道嗎?」
見主子一臉認真嚴肅,翠竹點了點頭,「翠竹知道了。」
數日後。
姚沐月正在房里看書,聞聲抬頭,卻見去幫她準備午膳的翠竹低著頭走了進來,可手中卻什麼都沒有。
她擱下書,疑惑的看看翠竹,這才發現翠竹的袖子跟胸前濕了大片,她連忙起身,「翠竹?你怎麼了?」
翠竹站在原地,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