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誰準你說這些話的?你明白所有的真相嗎?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評論我?又憑什麼在我面前大放厥詞呢?」劍眉豎起,易佑天臉色冷若閻王,修長手指使勁收攏,怒得想殺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面對盛怒的易佑天,誰能不害怕,可是听到他如此冷漠地撇清兩人關系,懼意消退,錢釵雅只感到整個人像被當頭澆下一桶冰水,寒意凍徹四肢,她反是抬高了小臉,傲然面對可以輕易就殺死自己的男人,「我受托為你作媒,本來就有資格知道你一切的事,你若覺得我說錯了,我不夠了解,那就告訴我事實啊!」
易佑天瞪著錢釵雅,而她還坐在自己腿上,一臉的桀騖,無視于頸項上的威脅,這種親密的姿態對照于兩人間的劍拔弩張,真是很大的諷刺。他倏地收回手,冷冷的將她推開。「委托人不是我,我沒義務告訴你任何事,你更不必知道。離開,在我還能忍得住脾氣前,離開。」他下逐客令。
錢釵雅咬了下唇,自尊讓她大聲拒絕,「易佑天,當初我要離開,你千方百計、軟硬兼施的強留我下來作客,現在卻要趕我走,我可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除非我得到滿意的回答,否則我不會走的。」
易佑天大掌擊在書桌上,發出嚇人的聲響,「該死的,別真的惹火我,那對你沒有好處。」
錢釵雅竟然輕聲笑了起來,「你想怎麼做?親自將我丟出門,還是喚來侍衛將我架出去?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敢做敢當,至少面對事情時也不會畏縮退卻,沒想到我錯了,對于傷痛的往事,你卻是害怕到連提都不敢提起,只會一味的逃避,連事實真相都不能讓人明白。難道是情形不似我所想像的那般,從頭至尾你都是一樣的無情,從未對你的妻子溫柔過,你傷害了她,讓她受盡了委屈,卻在她離開人間時,你才了解自己失去了一生的最愛,令你懊悔莫及,所以……」
「住口!」易佑天從椅子上跳起,下一刻錢釵雅就被他大力一推,整個人踉蹌的摔在牆壁上,疼得讓她閉了閉眼,待能再張開眸子時,就被易佑天熾怒的模樣嚇住了,而他的一只手還高高的舉起,用意很明顯了。
他……他真……真的要打自己嗎?錢釵雅駭然心驚,愣在當場。
手臂揮下,凌厲的速度令錢釵雅驚恐地叫了聲,再次閉上眼不敢面對後果,更不敢想像那會有多痛。
砰。錢釵雅听到身旁傳來撞擊聲,但是巴掌卻沒有如預料那般落下,她怯怯的睜開眼,發現易佑天的拳頭不是對她而來,竟然是一拳打在牆上,牆壁還被擊出了裂縫。
「你……這樣會受傷的,讓我看看你的手。」錢釵雅關心的連忙要審視他的手。
「別踫我。」易佑天急忙收回手,猛地後退好幾步,轉身背對著錢釵雅,急遽起伏的肩頭看得出他在努力壓抑自己。
錢釵雅注意到血從他的手滴落到地,正欲開口,易佑天先出聲。
「婉蓉,我過世的妻子,她父親曾在我落難時幫助過我,在我功成名就後,他要求的回報就是娶他女兒為妻,我對婉蓉的感覺平淡,談不上喜歡,更無法說是愛了,不過我還是答應娶她做妻子,只是成婚才三天,我就奉旨離家,駐守邊關。」
「身為邊關守將,我無法常回京城,聚少離多的生活讓她抱怨不休,更痛恨這種類似守活寡的日子,我和她的關系也一直都很冷淡,夫妻形同陌路人,不相聞問。在我面前,她不敢放肆,但是卻將怒火發泄在佣婢身上,把整個王府弄得雞犬不寧,她私底下更曾表示過她嫁給我只是為了榮華富貴,她根本不愛我,甚至她恨我,很後侮自己下錯了決定,若能讓她重新選擇,她一定不會要這門婚事。」
「我的心本就不在兒女情長這種事上,對妻子如此的表現我不以為意,也從沒有休妻的念頭,只要她做好分內之事,她仍是鎮平王妃,可惜連這樣小小的要求,她都做不到。」
話說到這,易佑天停頓了下,看起來似乎在思索該如何說下去,但是錢釵雅已經能猜出發生什麼事了,急忙喊停。
「別說了,我明白了,不用再說了。」她不願再听下去,真相太殘酷了。
極冷的輕笑聲響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所有的事嗎?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我怎麼可以不說完呢!聰穎的你應該也猜到了吧,她懷孕了,在我們成親三年後,她有了身孕,這對夫妻來說絕對是件好消息,只要孩子是丈夫的,可惜成親不到一年,她就不願我再踫她,我尊重她這點,但是這卻證明了那孩子不是我的,堂堂的鎮平王妃竟然偷人懷了野種,這是多大的丑事,也是多大的笑話,出軌的妻子會有何下場可想而知,不過,卻也因為她身負王妃之名,易家丟不起這樣的臉,她就挾著這點有恃無恐,厚顏的要求生下孩子,否則逼死了她,她也會拿著易家的名聲一起陪葬。最後她得逞了,因為我不屑對個女人動手,她可以安心的生下情夫的孩子。
「或許天理報應總是在最後一刻才出現,懷孕七個月的她因為小產過世,而在臨終之前,她只告訴我一件事,她肚里孩子的爹就是府里的馬夫,而那馬夫早在她發覺懷孕時就連夜逃命去了,所以她這一生所恨的男人除了我之外,還要再加上那個馬夫。
「這就是全部的實情,我沒再隱瞞你任何事,你該滿意了吧,那就請你離開。」沒溫度的語調乎板無波,衣袖一甩,他做出了送客的手勢。
但錢釵雅由他握緊的拳頭明白他的憤恨,也對自己的出言不遜感到萬分愧疚,連忙要道歉,「易佑天,我……」
「我想靜靜,離開。」易佑天漠然打斷她的話。
「我只是想……」
「離開,這是要求也是命令,馬上給我離開書房。」他冷厲地低吼。
錢釵雅抿緊唇,回身沖出了書房。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可原諒。
第九章
錢釵雅在回廊上徘徊,一向愛笑的臉難得的擰起了眉,而且是從用晚膳到現在都不曾松開過。
易佑天沒和她一起用晚膳,這是不曾有過的事,從她成為他的客人起,他再忙都會和她一起用膳,除了今晚,而這事又發生在下午自己莽撞的傷害他後,他不願意和自己一起用膳的心情她能諒解,但是這卻會更加重她的歉意,讓她更加不好過。
她一向自詡是非分明,做錯事就要勇于認錯,這也是她一貫的處世原則,所以她不會逃避,也不會消極的等待事情過去,她要道歉,這是她該做的,她就要做到。
只是說起來簡單,易佑天不像她哥哥姊姊們或爹,娘,以及其余的夫人們那麼好說話,自己又犯了這麼大的錯,要如何道歉這點就已經難倒她了,所以她才會在易佑天房外廊上來回走個不停,希望能想出最有效的致歉方法,不過她走到腳都酸了,腦里還是一片空白。不行,她再不行動,等易佑天睡了就來不及了,若要她將滿月復歉意留到明天再說,那會折磨得她今晚也別睡了。
算了,道歉還有什麼好法子呢,不就是道歉,多想無異,做吧!
錢釵雅來到房門前,輕輕的敲了下門,沒有回應,她再敲門,還是沒有回應,但房里的燭火還亮著,他明明就在屋里啊!她不死心的再敲門,這次加上開口,「易佑天,是我,我有話要對你說,請讓我進房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