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叫嚷什麼?」
「你還有臉說,你為什麼要把那些秧苗都給拔了?」袁萊安氣急敗壞的指著他罵道。
被她指著鼻子責罵,裴念玦惱火的駁道︰「我拔的這些都是雜草,哪來的秧苗?」若非為了早日積累到足夠點數好換取那復原丹,他堂堂一個濟王豈會來干這種低下的粗活。
她指著堆在田埂邊上那些摻在雜草中的秧苗,忿忿道︰「這些還有那些,都是秧苗。」
裴念玦低頭看了看她指的那些秧苗,疑惑的問︰「這些不是雜草嗎?」秧苗和雜草在他眼里都長得一個樣。
袁萊安心疼的看著被他拔起的秧苗,惱得罵道︰「你竟然不認得秧苗,把它們當成雜草拔掉,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笨的人!」
「你說誰蠢笨?!」裴念玦憤怒的瞪住她,他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般辱罵過。
袁萊安對他忍無可忍,一股腦的說出心中對他的不滿,「除了你還有誰,不會劈柴也不會晾衣裳,連讓你來拔草,你都能把秧苗給拔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自個兒說你還能做些什麼?」
「我、我、我會……」我了半天,他卻遲遲說不出自個兒到底會些什麼,被她這麼一罵,裴念玦才猛地發現,他似乎真的什麼也不會。
他自幼在宮中錦衣玉食,有無數下人服侍,他什麼都用不著做就有下人把所有的事給做好。每天有數十道的美味菜肴供他品嘗,還有人服侍他沐浴包衣,天熱了有人替他掮涼,天冷了有人替他備好暖爐,出門時有人替他抬轎或是駕車,有人礙了他的眼時,他只消動動嘴巴吩咐一句,就有人去替他懲治那人。
所以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鎮日里四處尋歡作樂就成了。
最後,他惱羞成怒的濟出一句話來,「我身分尊貴,豈是爾等賤民能相提並論的。」
袁萊安冷著臉潑了他一盆冷水,「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分,你現下也不過是一名村夫。」
「你……」裴念玦被她的話給惹怒,但下一瞬思及自個兒眼下處境,只能惡狠狠的磨牙,朝她撂下一句話,「等我回去時,我定饒不了你這該死的臭丫頭。」
「我等著。」袁萊安沒好氣的回道。月兌去鞋襪,下去將他給拽了上來,「你別再給我糟踏那些秧苗了。」明知不太可能存活,但她仍試圓將那些被他拔起來的狹苗給重新種回去,哪伯只要能多活一棵,等收成時就能多得一些稻米。
第2章(2)
裴念玦被她如此輕視,氣得要發作,但瞥見她赤著雙足踩在水田里,彎著腰頂著艷陽將那些被他誤拔的秧苗一棵棵努力種回去,涌到喉頭的怒火不知怎地驀然間退了回去。
他不禁想到同樣是姑娘家,以往他在京城里見到的那些名門貴女,個個嬌滴滴,十指不沾陽春水,行住坐臥皆有下人服侍,而袁萊安卻什麼事都得自個兒做,還得照顧著姜家那幾個兄妹。
他先前已從一零五六號那里得知袁萊安的身分,她在七、八歲時便被她親生爹娘給賣到姜家,當姜知樂的童養媳。
七、八歲時他還是個調皮的孩子,四處撒野,她卻必須伺候未來的公婆,照顧姜家一大家子的生活。挑水、喂雞、洗衣、做飯、花、種菜、下田,樣樣都得做,每日忙得像個陀螺,不得安歇。
看著袁萊安臉上的汗水沿著下顎一滴滴淌進水田里,小心翼翼將被他拔起的秧苗一株株種回去,他生平頭一回罕見的生起了一絲慚愧之心。
他想下去幫她,但思及適才她指論他的那些話,那絲愧疚跟輕煙一樣須臾便消弭無蹤。
他沒再理會她,抬袖抹了抹額上的汗,赤著腳走回姜家,連鞋子都忘了拎回來。他累得腰酸背痛也懶得再回去拿鞋子,從灶房的水缸里舀了水沖掉腳上的淤泥,回到房里便爬上木榻歇息。
正要睡過去時,想到什麼,他興匆匆出聲詢問一零五六號,「我現在有幾點了?」
「沒半點。」一零五六號冰冷的嗓音回答他。
「你說什麼?!」他霍地從木榻上坐起,質疑道︰「我今天干了那麼多活,怎麼會沒半點,你是不是在耍我?」
「首先,你今天做的那些都是姜知樂分內之事,與善行毫無關系;其二,你今天所做的那些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僅沒做好你本該做的事還給姜家添了麻煩,累得袁萊安為了收拾你做的蠢事,得下田重新把那些秧苗給種回去。」一零五六號冷酷的提醒他。
「……」裴念玦難堪的捏緊拳頭,若非一零五六號無形無狀,看不見、模不著,他早已一拳轟到他臉上。
他覺得自個兒簡直是呆子,先前竟一時鬼迷心竅相信一零五六號所說的積滿足夠的點數就能兌換復原丹,回到自己的身子里。那些鬼話八成是一零五六號瞎編出來騙他,他決定不再傻傻受他所騙。
他重新躺回床榻上,不搭理耳邊一零五六號響起的提醒聲——
「你只剩下兩個時辰的時間,再不行善,將降下懲罰。」
稍晚,種完秧苗回來的袁萊安,將手腳洗淨後,她先吩咐姜薇薇和姜知平去菜園里摘些今晚要炒的菜回來,再回到堂屋,拿起針線重新繡著手絹。
罷繡完一對喜鵲,猛然間听見後頭的房間傳來慘叫聲。
她被那淒厲的慘叫聲給嚇得沒拿穩針,扎到了手指頭,顧不得吮掉指頭上滲出的血珠,她匆匆忙忙的循聲來到姜知樂的房間。
一進去就瞧見躺在床榻上的人宛如正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疼痛,臉孔猙獰扭曲的在床榻上翻過來滾過去,嘴里不停的發出慘叫。
「你怎麼了?!」她被他那模樣給嚇著了,有些手足無措。
裴念玦全身上下時而猶如被烈火焚燒,時而又宛如被千萬支利刃扎著,痛苦難當。
「住、住手、住手……」他痛得嗓音都嘶啞難辨。
「一天屆滿,你未曾日行一善,這是給你的懲罰,倘若明日你再不行善,天譴改造系統降下的懲罰將會翻倍。」一零五六號冷冰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當一零五六號的聲音消失後,那劇痛也消停了,裴念玦兩眼紅通通的粗喘著氣,此時的他吃人的心都有了。
一旁的袁萊安見他平息下來,不解的出聲問道︰「知樂哥,方才發生什麼事了?」
他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陰鷙的回頭瞪住她。
她被他那彷佛惡鬼似的眼神給驚得退了一步,下一息,想起眼前這人不是原來的姜知樂,她努力穩住心神讓自己莫怕,抬起眼,一臉無懼的瞪回去。
「我看你方才似乎很痛,這種事先前也曾發生過幾次,這是怎麼回事?」以前的知樂哥可不曾這般過。
「不用你多管閑事!」他略帶沙啞的嗓音忿忿道。
瞧見他適才痛成那般,袁萊安也不同他計較,放緩語氣表示,「我沒想要多管閑事,我只是不想你每次都叫得那麼淒慘,萬一讓知平他們听見,會嚇壞他們。你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出出主意。」
他鄙夷道︰「你爺爺我都想不到辦法了,你一個村姑能有什麼好主意?」
見他這般輕視她,袁萊安冷冷回道︰「至少我這個村姑會燒飯、洗衣、繡花,還會劈柴、晾衣、種田。」比起他這位什麼都不會的大少爺,她可要強上許多,他還有臉鄙視她。
听出她話里的奚落嘲諷,裴念玦憤怒的月兌口而出,「我要日行一善,你懂嗎?」方才的劇痛讓他深刻的明白一零五六號不是恫赫他,他若真做不到日行一善,以後天天都會降下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