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們。」她對搭救自己的情侶道謝。
「小姐你還好吧?真的不需要我們送你去醫院嗎?」坐在副駕駛席的女孩問。
「不用了,一點小傷而已。」她勉強牽唇,扯開微笑。「我的店就在前面,請你們載我到路口,從後門繞進去吧。下次有空請到我的餐廳,讓我好好招待你們。」
「‘NewYorkEx’?這就是你的餐廳?」年輕情侶驚喜。「我們一直想來這家店吃吃看耶!」
「嗯,歡迎你們來。」她誠摯地邀請。
「那你一個人進去可以嗎?還是我扶你?」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齊菲菲開門下車,向伸出援手的兩人一再慎重地感恩,凝立原地,目送他們離去。
直到車影消失了,她才低頭打量自己,衣衫不整、裙子破了,膝蓋與腳踝又受了傷。
還真是狼狽啊!
她自嘲地扯扯唇。這就是她決定先來店里換衣服整頓自己的原因,怕這樣回去會嚇到辛至煥,她不想他太擔心。
她拐著腳,慢慢地走到餐廳後門入口,推開門,經過廚房外的走廊。
一個女服務生正準備上菜,看見她,大吃一驚。「老板!你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
她將食指抵在唇前,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要對方別大驚小敝。「我剛剛跌倒受傷了,你等會兒幫我請經理來我辦公室,順便把急救箱帶來。」
「好,我馬上去找經理!」
女服務生匆匆離開,她則是悄悄來到自己辦公室,開了燈,坐倒在沙發上。
身子仍不听話地戰栗著,她舉起茶幾上的玻璃茶壺,想為自己斟杯水,卻連著力氣都沒有,茶壺傾落,茶水溢流。
她看著,一時失神,左手靠近唇瓣,下意識地咬著拇指,過了一會兒,她有將雙腿蜷縮至沙發上,整個人宛如受驚的兔子,弓身顫抖。
有人敲門。
是經理來了嗎?
「進來。」她虛弱地揚嗓。
來人卻是辛至煥,焦急地沖進來。「我听說你受傷了,菲菲?」
怎麼會是他?
齊菲菲震懾,揚起蒼白的容顏,怔怔地望他。「你怎麼……會來?」
「我帶朋友來這里用餐。」他隨口解釋,視線一轉,見她一身狼狽,的膝蓋淤紫擦傷,觸目驚心,差點失去聲音。「究竟怎麼了?是誰把你弄成這樣!」
他痛心地嘶吼,在她身前蹲下,圈握她的柔荑。
她的直覺反應是抽開手,不願讓他見到如此淒慘落魄的自己,但他牢牢握住,她才軟軟地屈服,接受他的撫慰。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今晚不是跟方家俊見面嗎?是他弄的嗎?」話說到此,他墨深的瞳眸里瞬間雲涌黑色風暴。
她搖頭。「不是他。」
「那是誰?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你受傷了,裙子又被撕破了,難道——」他臉色刷白。「你遇到壞人了?」
她沒回答,定定地望著他。
「菲菲,你說話好嗎?你這樣我很擔心。」她語氣焦灼,都快急瘋了。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她只問他這麼一句。
「什麼?」他愣了愣。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你為什麼不接?」
「我的手機……忘在公司辦公室了。「
這麼巧?她凝睇他,忽地感覺胸臆纏結著一股難言的酸楚,眼眸也澀色的,隱隱灼痛。
為什麼在她需要的時候,他總是不在?他不是說過,當她溺水的時候,他會救她的嗎?
「你有打電話給我嗎?」他滿臉歉意。「其實我發現手機沒帶在身上後,也有借店里電話打給你,可是你沒接。」
那是因為她的手機遺落了,被那個野獸般的男人弄掉了,她急著逃亡,顧不得所有的身外物。
他知道那時候,她一直在心里喊著他的名嗎?在她最害怕、最恐慌的時候,她多希望能見到他,即便是听听他的聲音也好!
她好想他,他知道嗎?
淚水,驀地在眼里泛濫,明明發過誓不哭的,為何又軟弱?
她好討厭自己,好恨自己。
「菲菲,你是不是……是不是嚇到了?」他看著瑩瑩淚光在她眼里閃爍,慌得撫模她臉頰。「不要怕,已經沒事了,沒事了,你現在很好,很安全。」
騙人!她從來就沒好過,從未領受過真正的安全,她總是慌著、疑懼著,深怕命運之神又會殘酷地奪走她僅有的一切。
「菲菲,別這樣,你嚇到我了,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好?別哭了好不好?」
她無聲地咬唇,強忍嗚咽。
不能哭,她不能哭,早就決定不哭了……
「菲菲!」辛至煥捧握她的臉,還想說什麼,一道嬌甜的女性嗓音忽而在門口響起。
「Sean,你在這兒吧!怎麼丟下人家一個人?我很無聊耶!」
兩人同時一震,回頭望向來人。
「Jennifer!」辛至煥驚喊,看看她,又看菲菲,陡然感到情況不妙。
「這位就是你打算跟她離婚,卻又離不成的老婆嗎?」Jennifer未覺有異,笑盈盈地走過來。「你好,我是Sean在紐約的同事,jennifer。」
齊菲菲怔望她。
深紅色的秀發,碧綠色的眼珠,正是他說過,最勾惹他動心的美女類型。
他們兩個曾經上過床吧?今夜他就是為了這位性感美女,才失魂落魄到連手機都忘了帶在身上嗎?
原來如此。
齊菲菲心沉下,淚眼凝霜。
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雙眼落地,挺身站起,端起最驕傲莊嚴的姿態,櫻唇輕啟,吐落腔調標準的英語——
「你好,我是Faye,這家餐廳的老板。」
***
「怎麼了?忽然這麼急把我Call出來,發生什麼事了?」
午夜,汪起軒接到好友急Call,很有義氣地以最快的速度趕來。辛至煥約他在一間安靜的小酒館見面,顯然是想跟他好好聊聊。
「先坐吧。」坐在角落沙發坐的辛至煥招呼他,舉起已經喝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威士忌酒瓶,為他斟了杯酒,丟了幾塊冰。「哪,先喝點酒。」
汪起軒聞言,接過酒杯,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干杯。
豪爽地喝干整杯酒,汪起軒又自行斟一杯,一面打量辛至煥,見他神情陰陰,眉頭深鎖,約莫猜到情況不妙。
「你該不會跟菲菲吵架了吧?」
辛至煥自嘲地撇唇,點點頭。
「為什麼?」
「她質疑我跟Jennifer的關系。」
「Jennifer?」
「就我同事,你也見過,去年你來紐約出差,我們三個還一起吃飯。」
「喔,她啊。」汪起軒在腦海回味著那個嫵媚的異國美女,當晚,他們也曾有過一夜激情。「菲菲怎麼會問起你跟她的關系?」
「Jennifei來台北出差,我招待她到菲菲的餐廳,哪知菲菲見到我跟她在一起,就整個冒火。
「她吃醋啦?「
「好像不純粹是吃醋,她很生氣,我不曉得她在氣什麼。」辛至煥懊惱地嘆息。「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身傷,我問她,她又不肯告訴我,說不關我的事。」
「她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汪起軒訝異地挑眉。就他所認識的菲菲,一向是溫柔婉約的,難以想象她會對人發火。
「不是大吼大叫那種的。」辛至煥解釋。「只是冷冷的,不看我,也不理我,你知道我最怕這樣了,吵翻天都好,我最怕她什麼都不說。」
冷戰嗎?汪起軒恍然領悟。的確,男人最怕女人這樣了。
「不過,她倒是清清楚楚地跟我說了一句。」
「說什麼?」
辛至煥沒立刻應答,苦澀地瞥了好友一眼,又啜了半杯酒,這才沙啞揚嗓。「她說,要跟我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