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直接拒絕我,妳可以考慮一下。」他輕吻了下她的耳朵,柔聲說道。
「我累了,我要先睡了。」
聶曉蕾別開頭,很快地縮入棉被里,佯裝沒听到他的話。
「曉蕾,妳總有一天,必須面對我的提議的。」
他的低語流人她的耳朵里,她微乎其微地輕顫了子。
「誰說的,也許我們很快就分手了。」聶曉蕾故意無情無義地丟來了一句。
裴宗濤看著她一動也不動的身影,只能長聲一嘆。
他承認他有些泄氣,但他不會死心的。
他們初見面時,她不也老把「我們不可能」掛在嘴邊嗎?
可他從沒死心過--他賄賂她的助理,跟著她跑工地,在她可能肚子餓的時候出現,在她看完電影看起來想哭的時候親吻了她,雖然差點得到她的一拳伺候,可他閃躲得很俐落,從此也就順理成章地開始交往了起來。
他相信只要他夠用心,他們會有未來的。
雖然,獨自一人奮斗,有點寂寞。
裴宗濤為她拉上被子後,他側身支肘,學著她的姿勢凝視著她的背影。
他想,他們會繼續走下去的。
只是他沒想到--他們分手的那一天,竟然會來得那麼快……
晚上八點半,在台中一間標榜著「有機食品」的餐廳里,客人們泰半已用完了餐,正在喁喁談心之中。
在角落的一桌,裴宗濤正拿著手機通話,而聶曉蕾則趴在桌上畫她的設計圖。
經過了他半個多月的耳提面命式照顧,她的身體已經完全痊愈了,但是原先因為生病而耽擱的工作進度,卻也得全部補救回來。所以,她很忙。
裴宗濤的筆記型電腦也擱在桌上,不過他因為昨天回台北處理公事,今天又忙著趕到台中來看她,實在是也有些累了,所以早早便關機休工了。
事實上,他們都算忙人,不過也都算是滿能把握時問的人。只是,她性子急,事情沒做完,想法還擱在腦子,便如坐針氈。他則是習慣按部就班安排工作進度,畢竟和客戶進行對軟體設計的溝通這回事,講求的是精準,一分都急不得。
「孩子們都還好嗎……」裴宗濤邊和育幼院院長說話,邊叉了一口乳酪蛋糕到她嘴邊。
她頭也沒拾地就張開嘴巴,把蛋糕吃得一乾二淨。
就這麼一來一往的,他邊講著電話,邊喂著她把蛋糕全吃進了肚子,他才滿意地收了手。
這女人下午四點就來餐廳了,點了一塊蛋糕,卻忘了吃。醫生不準她喝的咖啡,她倒是喝了好幾杯。他當然沒在她身上安裝監視器,他只是正巧和服務生還滿熟的,一進來便先和他們聊了一下。
「上回幫孩子們請的那個家教還可以嗎?」裴宗濤拿著面紙拭去她唇上的蛋糕屑,她悶哼了一聲後,別開頭開始咬起她的鉛筆。「院長……你別擔心錢的事,我孤家寡人,花不了什麼錢的……」
此時,聶曉蕾正好為了一張電視櫃後方背景線條而抬頭思索著,她拾起頭對著前方發愣。
他推了下眼鏡,對著她一笑。
「有啊……曉蕾正在我旁邊啊。」裴宗濤直接把手機遞到聶曉蕾耳邊,低聲對她說道︰「妳要不要跟院長打聲招呼--」
聶曉蕾蹙了下眉頭,嫌他多事地瞄他一眼,可她還是開了口--
「院長好。」
她說完三個字之後,又把手機推回他耳邊。她和院長沒那麼熟,而且她現在不想寒喧。
裴宗濤無奈地把手機收回,對這個女人實在莫可奈何。「院長,不好意思……她正在忙……對啊,還是一副忙起來六親不認的樣子。好,我有空會帶她回去的……我知道,那也要她同意啊,有些事急不來的,我會努力的……」
好可怕的對話!聶曉蕾听得頭皮發麻,她伸手抓起咖啡,打算灌個幾口解解悶。
「院長,再見。」裴宗濤掛斷電話,拿過她的咖啡,轉而遞給她一杯開水。
聶曉蕾嫌惡地扮了個鬼臉,把水杯推回他手邊。
生病的那星期,她已經喝了一周的白粥了,她才不要再喝沒味道的東西!
「院長要我告訴妳--」
「我問你,你干麼還不回台北?你一直待在我家,很煩耶!」聶曉蕾先下手為強,劈頭便追問道。
裴宗濤一挑眉,倒是沒發火,因為他已經很習慣她這種挑釁的舉動了。
她生病的時候,除了「拖出去砍了」這種話沒對他說出口之外,她對他的每一個舉動都非常有意見。
「哪里煩?我們現在雖然住在一起,但我白天在妳家工作,妳晚上回家才會見到我。而且妳最近連周末都在和業主溝通、監工,我們實際見面的時間其實並沒比以前多。」
好像定喔。聶曉蕾輕咳了兩聲,以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反正,我想到我家里有人,我就煩。你們公司怎麼沒催你回去。」她一時之間沒想到理由來反駁他,只好繼續強詞奪理下去。
「身為一個采取責任制的公司股東,我可以有一百零八個理由不去上班。」他不是想炫耀,只想讓她知道他有足夠的本錢可以和她耗。
「喔,你是股東啊。」她故意這樣說道,好顯示出自己對他完全不在意。
「我已經跟妳說過兩次了,需要我幫妳寫一張備忘錄嗎?」裴宗濤也沒發火,甚至還用好心人的目光看著她。
「不用了。」聶曉蕾故意低頭瞪著桌上的設計圖,一副漠不關心的姿態。
她知道他是一家軟體代工公司的股東,她只是從沒問過他公司的規模,如同她不主動問起他的朋友,也不想要他問候她的近況一樣。她覺得關系愈清淡,分手就愈容易釋懷。
但是,她錯了!
她對裴宗濤的了解與適應,已經足夠讓她夜不成眠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會被他牽著鼻子,走入婚姻那種爛制度里的。不行,她一定得想個法子冷卻他們之間的關系。
聶曉蕾腦袋打著轉,放在桌子下的十根手指頭則絞成了麻花狀。
同一時間,裴宗濤凝視著她不安的神態,手指則探入了西裝口袋之中,緊握了下那枚GEORGJENSEN銀戒。
打鐵要趁熱,最好是趁著還住在她家時,先和她訂個婚什麼的。他這人在感情上頭是有些保守,總是覺得要用婚姻把她籠住了,心里才有法子真正的篤定。
「裴先生,這是你們的什錦面。」服務生在他們桌上放下兩碗面。
「謝謝。」裴宗濤給了服務生一個微笑。
聶曉蕾則是反射動作地斂起了表情。在外人面前表現出過多情緒,總讓她覺得不自在。
她听著裴宗濤和服務生閑聊,她拿起筷子,百般無聊地打量著眼前的碗面。
這面的賣相還不錯嘛,設計得挺有美感。黑色大陶碗里擺著青綠色海苔及鮮黃蛋絲、脆綠的黃瓜絲及淺胡蘿卜色面條,加上一片圓形的彩色魚板鋪陳其上。她雙手捧著大碗,愈瞧愈起勁了。
「怎麼,又有靈感了嗎?」裴宗濤結束了談話,也笑著傾身打量著面。
「我覺得這碗面的顏色,還滿像我理想中的廚房色系,簡單、純粹又讓人精力十足。我告訴過你,我想在海邊蓋一間自己的房子嗎?如果一推開廚房窗戶,就是一片湛藍的海洋,那就真的是酷到不行……」
聶曉蕾一提到她的夢想房屋,杏眼便發了亮,白皙腮邊也因為喜悅而微微地隆起。
她看起來就像個挖到寶藏的快樂孩子!裴宗濤黑眸著迷地看著她開心的樣子,並在心里提醒自己,有空打個電話去問一下土地仲介,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理想中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