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時離婚 第26頁

怎麼會?她是這麼想的嗎?

他感覺到懷里的她顫栗著,胸口揪緊。

「跟你相親、嫁給你,老實講對我來說就像一場夢一樣,你比我優秀百倍,我都不曉得自己怎麼配得上你?我覺得很怕,有時候還會作惡夢,夢見你嘲笑我,拋棄我。」

「你作那樣的夢?」他傻住。「為什麼從來不跟我說?」

「我怎麼能跟你說?」她聲嗓破碎,噙著自嘲。「每次我惡夢驚醒,看你躺在我身邊,就更覺得不可思議,要不是我們有那荒唐的一夜,有了寶寶,像你這種男人不會看上我的。你以前那個未婚妻不就是個大家閨秀嗎?那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胡說八道!」他心疼又微慍地打斷她。「我從來沒看輕過你。」

「我知道你沒輕視我,可是沒辦法啊,我自己就是會這麼想。」她又開始咬拇指。「然後那天,是家榮約我出去的……他工作很不得意,滿口怨言,我有點不耐煩,罵了他幾句,他就說我自以為飛上枝頭做鳳凰了,我根本就是個小鴨!」

「他怎能那樣說?」辛至煥怒了,摟著她的臂膀不覺緊了緊。

「我們在車上吵起來,我堅持要下車,他不肯,一時沒注意對面來了輛大卡車,所以才會……」說到這兒,她忍不住哽咽。「幸好他開刀後沒事了,否則我不能原諒我自己,都是我害他出車禍……」

「那怎麼能說是你的錯?那是意外!」他不許她苛責自己。

但她還是自責。「還有寶寶,也是我害的……」

「我說了,那是意外!」他捧起她的臉,強迫她直視他。「不準你再責怪自己了,懂不懂?」

她無語,只是默默睇著他,淚光閃閃。

他憐愛地拿下她餃在唇間的拇指,在掌間摩挲。「什麼時候學會咬手指的習慣的?」

她怔了怔,半晌,苦澀地抿抿唇。「這是我小時候就養成的壞習慣,只是我不敢讓你看見而已,我說過了,我是個膽小表。」

她是個膽小表?他從不覺得,六年前,他看到的是一個積極上進的女孩,六後後,她變身為優雅自信的女強人。

在他眼里,她是很光芒四射的。

但她似乎並不如此認為,埋首于他胸膛,微弱地低語。「那天,我跟方家俊見面,因為我沒答應他的未婚,他很氣,把我一個丟在山路上。」

「什麼?!有這種事?」他驚怒,心海一時沸騰狂潮。「然後呢?」

「我就……發現有人在後頭跟著我,我很害怕,打手機給你,你一直沒接,那人就從身後抱住我,意圖強暴我,我一直喊救命,一直喊……」

他心一擰,想像當時的她該有多麼驚懼,不禁憎恨自己。

「幸好後來有一對情侶開車經過,救了我。」

難怪那天她會是那般狼狽的模樣,難怪她什麼都不肯跟他說。

「對不起,菲菲,都是我不好。」他擁緊她,恨不能替她分擔當時的恐慌與痛苦。

「不是你的錯。」她搖頭。

「可是你怨我,對嗎?」他澀澀地問。「怨我沒接電話,沒能及時趕去救你?」

「就算你接到電話,也來不及趕來。」她幽幽嘆息。「是我自己鑽牛角尖,因為我……其實很怕一個人,怕孤單寂寞,可是我又拼命自訴自己,不可以怕,一定要習慣一個人……」

「你不是只有一個,你有我!」他吶喊,不舍地捧起她的臉蛋。「我會陪在你身邊。」

她凝睇他,眼眸煙水迷離。「可是這六年,你並不在。」

淡淡的一句,猶如落雷,狠劈他耳畔。

他閉了閉眸。「你怪我嗎?」

「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好。」她顫抖地對他微笑。「我那時候就該勇敢告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我很膽小,又很愧疚,因為是我害死了我們的寶寶,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是應該跟離婚——」

「你這笨蛋!」他倏地低斥。「傻瓜,真是氣死我了。」

「對不起嘛。」她道歉,含淚的嬌顏,好美。

他實在不忍責怪她,只是極盡所能哄慰她。「別說對不起,我不想听到你這麼說,我只想你放心地依賴我,放心地對我撒嬌,你知道我多希望你對我撒嬌嗎?」

「撒嬌?」

「對,撒嬌。」

她怔仲,想了好一會兒,才搖頭。「可是我……不會。」

這傻女孩!他嘆息,一把攬緊她,大手撫模她秀發,將她螓首靠在自己胸前。「那就從今天學起,從現在開始,對我撒嬌吧!有什麼開心的不開心的,都告訴我,只要你肯說,我保證我一定听。」

他,都會听嗎?

真的嗎?

「我會听。」仿佛提出她眼里的困惑,他再度許諾,那麼認真,那麼誠懇。她心弦一緊,忽然又想哭了,連忙偎進他胸懷,藏住軟弱的淚顏。

她是在他懷里入睡的,隔天醒來,他告訴她必須趕赴機場。

「你要出差嗎?」齊菲菲悵然若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紐約看他,兩人卻不能多相聚幾天。

「嗯。」

「那我……」她咬著唇,欲言又止地望著他,實在不舍就此與他分離,但是又何奈?

誰知辛至煥主動邀約。「你要不要跟一起去?」

「什麼?」她愣了愣,心海先是拍打喜悅的浪潮,後來又退去。「那不太好吧?你是為了公事要忙,我卻在一邊打擾你。」

「不管,我要你跟我去。」他嚷嚷,雙手環抱住她,像個任性的大孩子。

她忍不住笑了。

于是,她跟他東奔西跑,飛遍歐洲數座大城,在飛機上,她總是靠著他甜甜入睡,到了目的地,他會先去洽公見客戶,她則是拿著旅游指南,四處閑晃。在巴黎,她獨自登上艾菲爾鐵塔,造訪羅浮爆。在蘇黎世,她搭船游湖,與當地人合照。在慕尼黑,她于午後坐在街邊咖啡座喝黑啤酒,逗一個外國小孩玩得開心……

然後,當他忙完了公事,便是兩個形影相偎的時間,他會陪她繼續探索當地的生活,品嘗特色料理。

回到飯店,是一個又一個激情纏綿的夜晚,到往往令她隔天早晨醒來,會有一時片刻不敢直視他。

對他而言,是忙里偷閑,對她來說,是最美妙的假期。

但假期總有結束的一天,十天後,兩人飛往日本東京,在東京停留兩天一夜後,來到成田機場。

他往紐約,而她,要回台北。

懊是分手的時候了。

就這樣,分手了嗎?

她與他,在人來人往的出境大廳對立相凝,她有千言萬語欲吐露,卻終究還是沉默。

是他先開了口。「這個給你。」他從行李袋里掏出一個禮盒,遞給她。

她怔怔地接過。「是什麼?」

「音樂盒。」他解釋,「你來紐約那天,我剛巧買的。」

啊,就是那個。

她想起來了,那天她見他一直將一個紙袋提在手邊,好奇地問他里頭裝什麼,他淡淡地說是一份禮物,當時她還嫉妒地猜測是給客戶還是給某位漂亮女同事。

原來,是給她的。

她將禮物捧在懷里,眼眸酸酸的,似是噙著淚意,但她不想哭,不願象個長不大的孩子只因暫時的分離而耍賴。

「那再見了。」她深深呼吸,努力綻開微笑。「回到紐約,要保重身體,好好照顧自己,等你下次回台灣,我們再見吧。」

「嗯。」他點頭,傾身啄吻她臉頰。「拜拜。」

「拜。」

兩人朝對方揮手,道別,轉身,走往不同的方向,走沒幾步,齊菲菲忽地凝定步履,回首。

他的身影正逐漸沒入洶涌人潮中,她看著,心弦強烈震蕩,胸臆沸騰著某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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