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別逗了 第19頁

「你想起來我們是誰了嗎?」福晉坐在床榻邊,望著出落得眉目如畫的拉蘇兒。

「啊!」應采兒驚呼出聲,她指著中年美婦的臉,忽而又驚又喜地坐直身子,巧笑倩兮地說道︰「你長得跟我好像,而且我們眉心中間都有一顆朱砂痣呢!」

「咱們族里的女子有九成都長了這麼一顆朱砂痣。」福晉含淚笑著說道。

「咱們?」

應采兒唇邊的笑意即刻斂去,她的心比她的腦子更快理解了這句話。

她無助地揪住毛毯,心里的慌亂排山倒海地涌來。她倚向身後的牆壁,水瞳死命地盯住門口。「來人哪!快來人哪!」

她不要和這一對夫妻單獨相處,她不要她的生活再有任何改變哪!

「采主兒!你怎麼了?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叫大夫?」秋荷端著一小盅清粥,急急忙忙地沖入了房內。

「秋荷,你去哪里了?」應采兒一看到秋荷,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我去幫你盛清粥啊,你一天沒進食了。」一見采主兒沒事,秋荷松了口氣,笑著走到她的旁邊。

「那你快過來,我餓了。」應采兒揮手讓她過來,連瞧都不敢多瞧那對夫妻。

秋荷驚訝地看著吃飯向來要三催四請的采主兒。她沒有多問,只是乘機喂了采主兒一大口的粥食。

「秋荷,竣天大哥呢?」應采兒口里含著清粥,小聲地問。

「昨夜邊界布莊大火,關爺連夜趕去處理。」秋荷又舀了一匙清粥喂到采主兒的嘴里。

「那我睡了多久?」

應采兒抬眸偷偷看了那對夫妻一眼,見他們一臉焦急地望著自己,便又急忙忙垂低了頭。

「妳睡了一整天呢!幸好昨夜關爺喂你喝了藥,燒才退得這麼快。」秋荷難得踫到主子這麼乖乖合作喝粥,便乘機快手多喂了幾口。「真不知道關爺是用了什麼神仙法子,你把湯藥全給喝完了呢。」秋荷笑眯眯地說道。

「你別說了。」應采兒的腦子里鬧烘烘,雙手摀住自己的唇,臉蛋轟地燒紅了起來。

大哥昨晚用嘴喂了她喝湯藥,而且……而且似乎還親了她的嘴兒哪。

那般親密之事,現在想起來都讓人難為情!

幸好大哥此時不在身邊,否則她真是要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了。

腦子模糊地閃過一些他對她說話的情景,卻是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他所說的內容了。

「秋荷,竣天大哥他……他有沒有說他何時回來?」應采兒赧紅著臉,輕聲問道。

「關爺的事,你稍後再掛心吧。」秋荷喂了她最後一口米粥,便把話題轉到關爺交代的事情上頭。「采主兒,你要不要定神瞧瞧眼前的郡王和福晉呢?」

「我不認識他們。」應采兒悶著聲說道,從眼尾瞄見那福晉又是淚眼婆娑,她心一軟,只好再補上一句︰「呃──你們穿的衣服和我們不一樣。」

「這是咱們旗人的衣服。」福晉一見她同自己說話,便雀躍地上前解釋著。

「為什麼你老是要用咱們、咱們?我們分明沒見過面。」應采兒避開了那熱切的目光,咬住了唇。

「拉蘇兒,你當真想不起阿瑪和額娘了嗎?你以前一生病時就愛賴著你阿瑪,非要他抱著你睡覺,你都不記得了嗎?」福晉突然直撲榻邊,握著女兒的手,悲切地呼喊出聲。

「我听不懂你的話!」應采兒任性地摀住耳朵,心髒開始怦怦、怦怦地直跳。

也許、也許她曾經有過這樣的記憶,可是隔得太久、太久了,那些記憶全都模糊得像被水泡過的書一樣地支離破碎。

她現在只要有竣天大哥就夠了,她不要再被帶到另一個陌生的地方!

可是……可是……應采兒胸口一酸、眼里隨即泛起濕意。可是,若他們真是她的親生爹娘呢?

「拉蘇兒,我們是你的阿瑪和額娘啊!」簡儀郡王攬著福晉的肩膀,聲帶哽咽地說道。

應采兒臉色慘白地看著這兩人,看著郡王那讓人熟悉的神態,看著福晉那張與自己酷似的臉。

「不可能、不可能……」她顫抖地說道。

「你的原名叫拉蘇兒,姓氏為赫舍里,是我簡儀郡王之女!十三年前的元宵夜,咱們全家到街上瞧花燈趕熱鬧,你被一個新來的粗心奴才在人群中搞丟了。從那天起,我和你額娘就沒再過過元宵節了。」簡儀郡王抱著泣不成聲的福晉,提起往事也不免滿臉的心酸哪。

應采兒握緊拳頭,指尖全陷入了手掌里,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這人所說的事,她似乎是有那麼一點印象的,只不過在拐子手中受盡了折磨,她早已不敢去想她的童年,久了,也就自然淡忘了。

「我們不曾放棄過找你,你額娘還因此積憂成疾,這十幾年來,她的身子從沒好過。只是,我們一直不知道你被帶到了山西,就盡在京城附近找人。我們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這是天意要讓我們一家團圓啊!」簡儀郡王說到激動處,已是紅了眼眶。

「我不信!我不信!」應采兒狂猛地搖著頭,原就不甚有力氣的身子此時又是頭昏目眩了。「秋荷,你去找竣天大哥,讓他來和他們談!」

她揪著秋荷的衣衫,頻頻催促道︰「快去啊!」

這座蓮院就是她的家,竣天大哥是她最親近的人,其他的事,她一概不要管。

她不要想那些過去,更不想再經歷一回那樣離鄉背井的椎心之痛。

「采主兒,你別急啊,關爺辦好了事,自然──」秋荷連忙出言安撫著。

「你不去找竣天大哥回來,我自個兒去!」應采兒慌亂地推開秋荷,身子一偏就想下榻。

「關幫主已經知道這事了。」簡儀郡王制住女兒的肩頭,神情凝重地說道。

「竣天大哥知道這事?」應采兒推開他的手,不能置信地轉頭看向秋荷。「秋荷,大哥可曾交代什麼只字片語給我?」

「關爺離去得太匆促了,沒空給你寫信啊。不過,他倒是交代了,讓你先跟著郡王、福晉一塊回京里過年,他隨後便會趕上的。」秋荷連忙解釋道。

「他怎麼可以只交代這樣……」應采兒咬住唇,心中滿是委屈。那昨晚算什麼嘛!留她一個人經歷這些事,又算什麼嘛!

「你別擔心哪,阿瑪和額娘會照顧你的。你先隨著我們回京,關幫主隨後就到了,好不好?拉蘇兒。」福晉好聲好氣地說道。

「我不叫拉蘇兒!我叫應采兒!」應采兒瞪著她,杏眼圓睜,喊得聲嘶力竭。

房內瞬間變得寂靜無比,只有福晉雙膝一軟,倒坐地上的聲音。

「是額娘的錯,額娘當初就不該讓那個剛入府的丫鬟帶著你出門,都是額娘的錯……額娘很想你啊……」福晉呢喃著,淚流滿面到沒有力氣起身了。

那種屬于母性心碎的啜泣聲,讓應采兒急忙把自己的臉龐埋入手掌間,不忍再听。

應采兒深吸了一口氣,明知道不該有怨,心頭卻難免有怨。怨他們當初為什麼不把年幼的她看緊一些,怨他們在王府內安享生活時,她卻在拐子手中顛沛流離。

當初,她如果不是幸運地踫到竣天大哥和少謙大哥,她現在或者根本連命都沒了。

可是──應采兒的貝齒陷入唇間,悄悄抬頭,用眼尾余光偷瞄著福晉和郡王臉上的痛苦。如果她光是想到要離開竣天大哥,心頭就難過得緊,那他們當初丟了個女兒的心情,豈不更加悲涼嗎?

「拉蘇兒,是阿瑪和額娘對不住你,沒把你看管好、照顧好……」簡儀郡王沙啞地說道,鬢邊的白發讓他顯得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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